“赵二婶婶。”
“我娘她。”
钱婶子刚才还煞白的脸已经慢慢红润了，咳嗽了几声，“二妞，我没事。”
说来也怪，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以后，身子就一点不难受了，只是吹着寒风还是凉飕飕的。
钱二妞裙子也湿透了，贴在腿上冰凉，回头一看，其他人还在干看着。
“大姐。”
“回去拿床被子来吧。”
钱大妞探着头往船上看，站在水边，浪波打过来，打湿了鞋袜，“娘没事吧？”
“没事了，水吐出来了。”
“那就好。”钱大妞松口气，转身往家里跑。
围观的人也被村长散开。
“人救下来了，都散了吧。”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早晨正是干活的时候，况且还是妇人落水，汉子们自觉走了。
留下些女人和姑娘们还在原地看热闹。
“到底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跳河了？”
大部分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呢，只有和钱家住得近的几家才知道。
刚才都看着救人，也没好意思问，现在才讨论起来。
“哎哟，可怜的。”
“今早钱老四带了个女人回来。”
“还抱着个小娃呢。”
“啥？这是养了个外室啊？”
城里的老爷们三妻四妾的正常，可这是在村里啊，村里的庄稼汉子可没银子养着小妾，娶了媳妇传宗接代都不容易了，这还是村里头一次遇到这种带着别人女人回家的。
“钱四媳妇漂亮是漂亮，又不在身边，有个什么用，我就说，迟早得出事。”
“况且还是生的两个闺女。”
“带回来的女人长啥样？看清了吗？”
“看清了，瞧着年纪可小，还没他家大妞年纪大，大饼脸塌鼻梁的，就占着年轻了。”
“哟，不止吧，不是抱着个娃嘛，我猜是个男娃，这才把人带回来。”
“钱四媳妇性子这么烈啊，居然跳河了？”
“平时也没看出来啊。”
“诶！我跟你们说。”
那身子突然放轻了声音，“我就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闹得可厉害，还有摔碗的声音，骂了好一阵。”
“我还听到钱婆子喊着要休了她。”
“啊！！”
“真的假的？”
听到的几个婶子都惊呼。
若说钱四外边有个其他女人，她们早就传得有鼻子有眼了，但是要休了钱四媳妇，还是不太信的。
钱家四个媳妇，就四媳妇最清闲，别说做饭洗碗了，就是伺候公婆也是不曾的，跟个贵夫人似的，天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在村里找人嗑瓜子说别家闲话。
钱婆子也纵着，谁让这是最爱的四儿子求着娶回来的，只要钱四媳妇不出去沾花惹草的就行了。
村里婶子们看不上钱四媳妇，一半是因为她说话不讨喜，没点眼力见还爱炫耀，另一半就是酸的。
凭什么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做，嫁的男人还给她买新衣服新首饰，打扮那么好看，又看不到。
就是这狐媚子长相，偏偏她还爱嘚瑟，整天在村里炫耀，看着就心烦。
这下好了，遭报应了。
婶子们啧啧几声。
“也不至于休了她吧。”
“钱老四呢？”
“怎么没看到他？”
钱家都没来几个人，男丁就来了钱老大，其余的就是几个姑娘和钱婆子、钱大嫂。
钱婆子还在干嚎着，表演得很卖力，钱大嫂扶着婆婆一脸无奈。
钱老大冷着脸看着，等看到钱四媳妇被救回来转身就走了，一秒都没多停留。
剩下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干什么。
“杀千刀！”
“这是要逼死我老婆子啊！”
钱婆子还在嚎着，来去就这几句，没甚意思。
“到底谁逼死谁啊。”
有婶子嗤笑一声，就看不得钱婆子这个做派。
人家都跳河了，还说要逼死钱婆子呢？
钱婆子听到，也不嚎了，瞪了那婶子一眼。
“你知道个屁！”
“这个黑心肝的臭婆娘，砸了我儿子！”
“我苦命的儿啊。”
“贱蹄子还敢跳河，这是要把我钱家搞臭啊！”
“贱人！”
钱婆子又开始嚎了，“老天爷啊，我的命好苦啊！”
“啥？还砸了人？”
“哪个儿子？不会是钱老四吧？”
钱婆子也不理会那些人，就自顾自的干嚎的，声音刺耳难听，听得人心烦。
“啧。”
“老太婆嚎个什么劲儿啊。”
“到底咋回事啊？”
看来还有隐情，瞬间点燃了大家八卦的心思，见钱家人没有要说的意思，那几个小丫头也避开了视线躲到钱婆子身后。
婶子们又看向刚才说话婶子。
那婶子连连摆手，“这个我真不知道，就听见吵闹得厉害。”
“没一阵就听到说跳河了，我还奇怪呢。”
“诶诶！跳河我知道。”
这时另外一个婶子来补充，她家就住在这边上，还是他们家最先发现，叫其他人来的。
“大清早的，刚吃了早饭我正收拾呢，钱二妞来敲门的。”
“门拍得啪啪响，小丫头还喊着救命，我们就赶紧跟来看看呢。”
“今早水流急，没一阵就看不见人影了，还好救得快。”
“对！我来也看见了，钱二妞还想下水去捞她娘呢，被她大姐拦住了。”
“那个时候还没什么人来呢，眼看着人就要飘远了，还好村长家的渔船就在附近。”
岸边的人讨论得热烈，钱婶子被吓了一通，耳朵里进了水，只觉得嗡嗡的，听不真切更惹得烦躁。
“好吵啊。”
缓了一会，精神好多了。
看着架势也知道是李秀秀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
平时和赵家走动不多，更多接触的还是大儿媳和赵老太，和李秀秀都没说上几句话，钱婶子有些生疏。
“那个，谢谢你啊。”
李秀秀摆摆手，“小事。”
钱婶子又冲着何玉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他们非亲非故的，这两人裙子打湿了半截，想必是淌水上船的，河水又多冷，她可是感受过的。
何玉也回了一个微笑。
看钱婶子的样子，还挺平静的，清醒了也没大哭大闹，她还有些意外。
“婶子在等等，大妞去拿被子去了。”
钱婶子恍惚了一阵，突然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