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笙眼圈此时一阵发红,轻轻颔首。
三日后,老皇帝发丧,紧接着一个月后新皇登基。
数道圣旨发下了去——
摄政王依旧辅佐朝政,职位不变,世袭罔替。
长公主府护驾从龙有功,其中南离聿封为郡王,夏南珠协助新帝抗疫、捐助义学等等,功在社稷,又是新帝义妹,被理所当然侧封为锦慧公主,封地宁州府附近各郡。
贺二婶恢复真实身份,方簌,因养育新帝忍辱负重十余载,侧封卫国夫人,暂任职内廷,协理六宫。
云玠护驾扫灭叛贼有功,官复原职,返还云家所有财产,其夫人侧封县主。
这边丰功伟绩被世人赞颂,在另一边,则血流成河祭亡魂——
那便是三皇子一派,但凡牵扯其中祸害过百姓的,杀无赦。
三皇子因为冒充皇子谋害君上,被判凌迟处死。
谢之舒毒害我军将士,通敌叛国,五马分尸。
其中德妃、姜家大房、谢家,满门抄斩,家产奴仆充公……
哥舒蓉罪不可赦,因为番邦公主的身份被赐毒酒,算是死的最轻松的一个。
至于西锦国会如何反应,朝廷已经传书,不惧一战!
再有二皇子,说是老皇帝有交代,赐死侧妃,降为郡王,不赋实权。
之后便是大赦天下,非死罪者减刑。减免部分赋税,开办乡学等等,一系列利民新政策……一时间,百姓对于新帝的仁慈口耳相传。
等一切平定,已是秋后。
长公主府里一派喜气,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下人们将一应物品抬上马车。
看见的人不免好奇,随便抓了个人一问就知道了。原来
是长公主准备携带儿女儿媳去北疆看望定北侯。
这可是大事!
因为自婚后,长公主再没有离开过盛京。
用意不过是为了作为质子,牵制住定北侯。
如今居然能够公然离开……不禁从中嗅到一股风向,不免想这新帝的仁慈,以及对定北侯的信任。
有想巴结讨好之,却是晚了一步,因为车架很快就驶出了繁花的盛京。
因为照顾到南离笙怀孕,马车在加了弹簧的情况下,还加了厚厚的被褥,以免颠簸。
按理说,已经接近冬季,要不了多久定北侯应该回京了。只是因为与西锦国如今关系紧张,所以暂时是不能回来了。
南离笙的情况,本不适合赶路。
只是,留她一个人在帝京,没有人放心。
所幸并不着急,走走停停,又有夏南珠这个神医在侧,妨碍并不大。
马车行径到城外十里亭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前面有人拦马车。
一行人下车查看,夏南珠就看到了贺二婶,以及站着的摄政王。
不远处,还有几个人瑟缩的远远的不敢靠近。盛芳菲虎视眈眈的看着这几人,沈怀启在一旁默不作声……
夏南珠一眼认出,那被盛芳菲警告离开的是南离湘以及南离薰姐妹。
之前在京里,他们已经与三房的人道过别。
至于大房,算是妻离子散。夏南珠只知道南离湘以及南离薰的夫家人参与了一些边缘活动,所以被抄家贬为庶民,如今都生活在贫民窟,艰难度着日。
这二姐妹不再华服加身,估计因为这段时间日子并不好过,被生活磋磨的够呛,如今和普通的百姓并没有多
少区别,甚至还多了几分颓丧之气。
被盛芳菲一呵斥,期期艾艾的往长公主这边看了几眼。
见长公主没有挽留的意思,只好不甘心的离开。
“珠儿,你们来啦!”盛芳菲看见夏南珠,立即欢喜的迎了上来。
夏南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以及马车上的行礼,再看看沈怀启,开口道:“沈大人也是今日离京?”
盛芳菲道欢喜的道:“是啊,年前要回海市县,等明年秋后再回来成亲。颜廷家里给订了亲,家里催着成亲,如今也不能陪着他了,就由我保护他的安全了。”
沈怀启在一旁红着脸,没有说话。
“哼!”摄政王则是冷哼一声,看一眼沈怀启不顺眼,看一眼另一边时不时戒备看一眼自己的南离聿还是不顺眼。
再看两个年轻的小丫头,一个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一个面色平静看起来六亲不认的……
更是糟心!
最后还是转过身子,面向方簌的方向。
方簌笑得温柔,将一个包袱递到夏南珠手里道:“这是二婶做的一些吃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以前你爱吃的。”
“谢谢二婶!”夏南珠含笑接过,仔细看了一眼贺二婶眉目间的神色。
虽然还是那个二婶,一样慈爱温柔,但是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眉宇间的神态不似中年妇人,而多了几分嗯……夏南珠形容不清楚,严格说起来,大概是怀春少女的明动之色吧。
方簌不到四十岁,本就不老,只是以前衣着朴素。
如何也算身居高位,不再掩藏,和满身冷冽的摄政王站在一处,不显得突兀,而是让整个画风柔和
了几分。
虽然如今盛京风景不错,人也和顺,但是各自有路要走,终究要分别。
夏南珠与方簌告别后,便又上了马车。
沈怀启与盛芳菲也启程,两队马车方向不同,但是都相信,不久后,又会再聚……
“你后悔吗?”待人走远了,看着车尾扬起的灰尘,方簌问道。
摄政王眼眸沉沉:“人的一生漫长,但有一人不悔足以。其他的……当我亏欠的。”
方簌愣了下,在摄政王的手牵来的时候一缩。
摄政王一愣,眼底有些失落。
“走吧,该回去了。”方簌红着脸,步履缓慢,顿了一下又说,“人多眼杂,被人看见不好……”
摄政王的唇瓣便不由自主的勾起,凌厉的棱角因此柔和。
待一群人走后,不远处的树丛里又出来两个人。
“人都走了啊,你到底是追还是跟我回南疆?说是七日回南疆,这都过了多少个七日了?”灼伊不耐烦的问道。
姬辽站在亭子里,望着已经变成一个点的马车,胸膛一口气就是怎么也下不去。
唇瓣虽然勾着,眼底的神色任谁看了都觉得那是一股邪火。
“真是的,不知道你这人别扭什么。喜欢就主动点,不喜欢就放手,这样期期艾艾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跟个娘们我呸——我可比你勇敢多了,至少我试过了!”灼伊喋喋不休。
“我没试过吗?”姬辽这话说来都是气。
睡都睡了许多回了,每次去,她也没有拒绝。明明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女人居然还能这样绝情!
一句话不给他,说走就走。
当他是什么?
灼伊挑
眉,倒是不说话了。
拍拍手,一声口哨叫出马儿:“哦豁?那就是你没有用心了……我是不管你了,我决定在大夏再游历一段时间。云玠我是没戏了,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更好的!你随意啊……”
说着,就策马而去。
姬辽站在原地吃了一鼻子灰,最终沉着脸,唤出马儿,跟了上去。
……
舒适的马车内,夏南珠靠在南离聿的怀里享受难得来的安宁生活。
这时,一只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
南离聿顺手撩开帘子,就见一只八哥顺势钻进了车内。
“那个南疆人跟来啦!”
南离聿冷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不会轻易离开。”
夏南珠倒是了然,因得她的耳目众多,早就知道姬辽没有走。
并且,知道他一直暗中观察,悄悄跟踪……总之,不如表面那样看起来与南离笙之前只是互相利用。
“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你也不必过于激动。”夏南珠劝道。
南离聿知道,自己家媳妇看问题一向比自己理智清醒,闻言也冷静了几分道:“看他自己表现吧,只要不祸害苍生,辜负我大姐,我可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并且将夏南珠揽的更紧了一些,忍不住喟叹:“如今倒是庆幸,我那么快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及时采取行动,没有与你错过。”
夏南珠靠在他怀里,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没有否认这话。
却是心知,如他这般容貌或者耐心的男子时间大概不少。
但是,如他这般心胸,能够与她志趣相投的,可能难有第二人。
她与他遇见,是时机合适,也是刚好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