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傅仓有福,一儿一女凑成了个“好”字。
生了一胎,大家催二胎,说“生两个孩子,到时候有事情好商量,俩人有个伴。”
“等以后你们老了,得给老大在世界上留个亲人。”
生了二胎,大家又对傅悦然说,“有了小弟弟,你妈妈就不爱你了,有啥好东西都不给你了。”
大家总是这样,没疼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看热闹不嫌事大。
傅悦然起初不在意,可说的人多了,就也有了这方面担忧。
她跑到床前看着姜小媛,又看看旁边的小弟弟,欲言又止。
傅悦然已经马上四周岁了,好多事情也都懂了,
“然然有话和妈妈说嘛?”
姜小媛看着傅悦然委屈巴巴的样子,将怀里的傅逸辰递给姜母,拉过傅悦然的手轻声问道。
“妈妈有了小弟弟还会爱我吗?”
姜小媛的动作给了傅悦然勇气,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傅悦然期待的看向姜小媛。
“会啊,妈妈当然会爱你啦,你俩都是妈妈的宝贝,妈妈都爱。”
姜小媛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傅悦然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眼泪还在眼眶里没有流出来,脸上就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那妈妈有好吃的还会给我吗?”
似是有了信心,傅悦然拉着妈妈的手又问道。
“当然会啦,你和你小弟弟好吃的好玩的都一人一半,他有的我们小然然都有。”
姜小媛心疼的看着面前的傅悦然,将她搂入怀里拍了拍后背。
感受到了肯定的回答,傅悦然开心的跑了出去,边跑边喊着:“哦~我妈妈还会爱我哦,我还有好吃的耶~”
今年过年格外热闹,大年初四傅母的二姐五妹也来了。
傅母的二姐家,五妹家和傅家离的比较远,所以平时很少见到。
他们的到来可让傅母开心的不行。忙前忙后的准备瓜子水果,饭菜招待。
晚上的饭菜格外丰盛,大家都在说今年双喜临门,过年和生孩子赶到了一起。
傅父开心,也喝了两杯白酒,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团团圆圆,这才是家,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
可有些事情并不能事事顺心,糟糕的人总会带来糟糕的事情。
“妈,呜呜呜......”
吃完饭的大家伙在客厅聊天,姜小媛带着傅逸辰去房间休息了。
可热闹开心的氛围却被突然闯进来的傅月打断了。
傅月依旧抱着王珊,嘴里哭诉着和王艳吵架,要借钱买车之类的话。
傅母看了看大家,又一脸无奈地用胳膊肘怼了怼傅月,示意她别说了。
可傅月就像没听见一样,还在继续哭诉。
“行了,大过年哭啥,要哭你回家哭去。”
傅父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傅父平时就压着火气对傅月不满,又喝了酒,这会儿听见傅月这么说,火气四窜。
“这不是我家吗?还不是你不借我钱。”
傅月一时间上了头,下意识地回了傅父,说完才反应过来,声音越来越小。
王艳这时候也赶了过来,要抱着王珊走,话里话外都是对傅父的不满。
说傅父偏心,不借给他们钱,还说等傅父死了就怎么样怎么样。
王艳带着傅月和王珊摔门走了出去,好像这一场闹剧结束了。
然而并没有,傅父的怒气,失望达到了鼎峰,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傅父竟然真有了死的想法。
“不是说等我死了吗?把他厉害的,我看看我死了你能咋样。”
傅父从仓库拿了一瓶农药,放在了外面的厕所旁,想了想,又往屋里走去,
傅母和两个姐妹聊天,傅月之前也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傅母倒没有多担心。
姜母看傅父出去的身影久久没有回来,所以姜母就想着出来看看。
北方的冬天很冷,喝酒又麻痹了神经,偶有人出去喝酒回来路上被冻死的事情发生。
“诶呀,亲家,我还说去看看你干啥去了呢。”
姜母刚推开门,正好撞见往屋里走的傅父。
“干啥去,我能干啥去,上厕所了。”
傅父语气有些冲,双眼沧桑带着些怒气。
姜母也只以为是喝了酒又闹了刚刚的不愉快,也没有细想有什么不对,就又回到了屋子里。
傅父直直的走进了姜小媛房间,双眼盯着床上熟睡的傅逸辰,
“爸?”
姜小媛看见傅父进来,轻声唤了一声,有些疑惑,
自打结婚后,傅父进来这个小卧室的次数少之又少,更没有过像今天这样,
傅父头都没有转,眼睛就这样粘着傅逸辰。
姜小媛看着傅父,想来是刚刚吵架心里不痛快,来看看孙子开心一下吧。
看了几分钟,傅父转身离去。
时间又过了一会儿,姜母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傅父很久都没有进屋,
外面冷又是新年才过,所以大家不会在外面待很久。
加上回屋子必须路过这个客厅,所以迟迟没看见傅父的姜母,又想到刚刚傅父的眼神,顿时觉得不对。
姜母起身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又问了问姜小媛,然后叫了傅仓又去外面厕所,院子里找了一圈。
结果都没有发现傅父,傅仓赶紧和傅母说了一声,这一下子,一家人都慌了。
傅母想起来了刚刚吵架的傅月,赶紧给傅月家打了电话,结果傅月说傅父也没有去她家。
傅母慌了,说傅父不见了,傅月让王艳也赶紧过来帮忙寻找。
傅母和她的两个姐妹带着傅悦然在家,姜小媛和傅逸辰也留在家里,其余人都出去寻找。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家的心也越来越难过。
傅母坐在椅子上擦着眼泪,气氛低到了极点。
傅悦然也被大家的氛围所感染,站在椅子上向外面望去,她知道,那个爱她的爷爷不见了。
傅仓家前面是一片玉米地,一堆堆玉米杆被堆在地里,如果家里附近没有,那就该找玉米地了。
玉米地的寻找比较困难,堆起的玉米杆不光会遮挡视线,也可以藏人。
又是晚上,这也让寻找更加的难。
“爸,爸......”
终于,傅仓发现了一个靠在玉米堆的身影,他大声地呼唤着,极速跑向那里。
“啊啊啊,爸啊!”
嚎叫声响彻在整片黑夜里,在搜寻的人们听到了傅仓的声音,暗道不好,赶紧往声源地聚集。
傅父半坐在地上,身后倚着玉米杆堆,手边有一个农药瓶子,上衣领口有些凌乱,像是死之前痛苦的挣扎。
王艳冲回家用座机拨打120,傅母看见王艳的动作,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她知道完了。
傅仓背着傅父往医院跑,这样也能节省时间,
救护车到了,傅仓把傅父放到救护车上,傅父的一只鞋子掉在了车外。
来不及多想,傅仓跟着去了医院。
等大家都赶到的时候,已经出了结果:抢救无效。
医生说傅父今晚喝的酒加速了毒性的散发,又因为生气,加上找寻花费了一些时间,所以送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傅仓站在抢救室门前,脑子里一阵阵的滴滴声使他整个人都傻了,大脑一片空白;
傅母瘫坐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傅月和王艳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因为家里有新生儿,所以殡葬只能在医院举行。
丧宴是找了家饭店举办。
丧宴这天来了很多人,大家都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难过。
傅仓一桌子一桌子的磕头,感谢大家的到来,哭声自始至终没有间断。
“还是饭店的饭菜好吃。”
傅月一手拿着馒头,一手夹着菜,吃的十分香甜,没留一滴眼泪,好似参加的不是自己父亲的葬礼。
就这样,傅父离开了。谁也不知道傅父最后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他站在床前看着傅逸辰的那几分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