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礼·士昏礼》中记载,婚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礼部官员站在顾玉和景君泽面前,详细为他们讲述帝后大婚的流程。
圣上孩子心性,非要和民间弄得一样不可。
景君泽道出了自己和顾玉的生辰八字,而后道:“让司天监去合八字。”
礼部官员道:“臣遵旨。”
景君泽强调道:“记住,朕是让你去‘合’八字。”
礼部官员道:“圣上圣后放心,您二位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底下再没八字这般契合的夫妻了。”
景君泽满意地点点头。
礼部官员又道:“纳采当日,礼官会于奉天殿宣读制书,文武百官更换朝服上殿。而后礼官会前往圣后行第处,再次宣读制书,行问名礼。”
皇后之居应当是长春宫,然而圣上登基前,他们或许还会分开住,一个在东宫,一个在顾府,圣上登基后,当初的顾丞相可就夜夜留宿圣上的寝宫长乐宫了。
景君泽道:“向圣后宣读制书这遭可免,其余如旧。”
礼部官员又道:“纳吉、纳征、请期,
都在同一天于圣后家中进行。”
景君泽和顾府什么东西都不缺,这些便走个流程。
最后,礼部官员道:“最后一步便是亲迎,按照寻常惯例,圣上贵为天子,会将亲迎改为奉迎,以表尊卑...”
景君泽“嗯”了一声。
礼部官员连忙道:“自然,圣上与圣后伉俪情深,自然要圣上亲迎。”
正如景君泽所说出,大婚那日,景君泽骑马亲迎。
帝后大婚办得隆重,但不算奢靡,圣上更是未摆架子,像民间男女成婚一样,神鹰卫开道后,他便骑着马前来。
景君泽来迎亲时,没人敢堵门,景君泽和顾玉一起,向老夫人问了安,又去顾家祠堂拜了拜。
顾玉婚服上绣的亦是凤衔珠,与景君泽身上的龙衔珠交相呼应。
凤冠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一张绝美的容颜在流苏后影影绰绰。
到了门口,礼官正要唱诵,让新娘上轿辇,景君泽已然翻身上马,对顾玉伸出一只手。
他背后是漫天余晖,比余晖更耀眼的,是他舒朗的笑容。
顾玉毫不扭捏,在旁人的惊诧
的目光中,搭上他的手,与他共骑一匹马。
马声仰天嘶鸣,景君泽一甩马鞭,在身后礼官和亲朋好友的一众惊呼声中,他们策马奔驰。
那种一拜再拜,敬天祭神的繁文缛节,被精简了一次又一次,他们依然觉得繁琐。
最后连圣后乘车,绕城一周,也被他们给免了。
神鹰卫提前清理了街道,他们策马回宫,亦是畅通无阻。
疾风掀起他们的长发,在空中交缠在一起,夕阳金灿灿的余晖在他们身上洒了一层琉璃光彩。
到了京都官道街头,顾玉忽然勒马,看向一个地方。
景君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棵歪脖树,不由大笑起来。
顾玉道:“没想到这棵歪脖树还在。”
景君泽在顾玉耳边道:“幸好你没吊死在这棵歪脖树上,而是跟我撞了车。”
顾玉瞪了他一眼:“你撞我还有脸提?”
景君泽狡辩道:“互撞,那是互撞!”
顾玉轻哼一声:“受伤的是我!”
景君泽道:“都怪关言,怎么驾的车!”
顾玉笑出了声,夹紧马腹,继续跟他一起往皇宫赶去。
有些百姓本来想凑帝后大婚的热闹,却见一匹英姿飒爽的白马飞驰而过,白马上一对璧人,身着大红婚服,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们放纵恣肆的笑声。
在京都人的口耳相传中,大禹朝正史和野史中,都为二人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或批判他们荒唐草率,或赞扬他们不拘小节。
只有当事人知道,这场策马有多痛快。
夜里,龙凤花烛纵情燃烧。
长乐宫中满眼红色,景君泽伸出手,一点点掀开顾玉面前的流苏,露出她金质玉相的脸颊。
顾玉稍稍抬眼,一双凤眸在烛火摇曳下,闪烁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他们相识二十年,每每目光接触,依然会让景君泽心里产生悸动。
景君泽清楚知道,这种悸动将会延续一生。
合卺酒已空,外面竟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顾玉意识模糊,云鬓散乱,种种往事浮现在她脑海,她忽然笑了起来。
京都街头,下着冷雨的时候,她只觉景君泽毒舌可恶,谁承想,他们会因此羁绊一生。
景君泽亦是满眼笑意,还问道:“你笑什么
?”
顾玉翻身将景君泽压在身下,醉意醺醺道:“以前我不让你亲,你偏要亲,现在我让你亲,你敢不亲。”
半是威胁,半是暧昧的话让景君泽喉结滚动,声音沙哑:“朕,不敢。”
他揽住顾玉的脖子,让顾玉伏在他身上,与她相拥而吻。
正要下一步动作时,顾玉按住他的肩膀,眼中满是笑意:“你知道就好。”
龙凤花烛微微跳动,将昏黄的光洒在他们身上。
他们是最亲密的爱人,相识以来,见证过彼此最落魄,也最辉煌的时刻,他们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受到安抚,不再作痛。
隔日朝会,百官有序地走入奉天殿,随着太监一声高呼,顾玉和景君泽携手走入,一左一右,坐在了龙椅凤座之上。
顾玉的名字终于如景君泽所愿,加到了皇室玉牒。
顾玉之前,皇后之名皆为姓氏,顾玉之后,大禹历代皇后,无论男女,皆有名姓。
随着礼官的一声高呼,所有人跪拜行礼。
“臣等恭祝圣上圣后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随着跌宕起伏的呼声,拉开了二圣临朝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