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距离县城越来越近,不知是不是错觉,众人觉得周围空气冷了几分,而从县城方向吹出来的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黄衫少女缩着肩,抱着身边师姐的胳膊,小声道:“师姐,咱们这一路走来,看不见活人倒也罢了,怎么连一具像样的尸体都没有?”
那师姐也是一脸的阴沉,小声道:“别说话。”
众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默默走着。
将要到县城下的时候,众人终于看到了黄衫少女嘴里所谓的“像样的尸体”。
只是不同的是,不止一具,是堆成了一座比城墙还略高一点的“山”,成千上万具。
还没靠近,便有一股恶臭传来,蚊蝇翻飞撞得人脸疼。
几位女除妖师忙别过脸去,不忍看,不敢看。
花白胡子的师父瞪大了眼睛,自他成为除妖师,自问也是见过各种妖魔造成的惨状的,但是没有一次能和今天相比的。
他的那些弟子们中有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这会已经白了脸,扶着腰在一旁呕吐不止了。
让孟浩有些意外的是黄衫少女莺莺,她虽也白了面皮,可是人却站得直挺挺的。
“师父……”一位除妖师小声叫道。
花白胡子的师父阴沉着脸道:“不除此贼,我枉为人!”
说完他看了一眼门洞大开的城门,城门里一片狼藉,想是附近的尸体都被集中到了这里,所以城内街道上有血有残肢断臂有干了的肉块,但是没有人。
孟浩低头哀悼,结果一眼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那人大半个身子堆在尸体堆里,只有一颗脑袋搭在外面,张着嘴,瞪着眼睛,尽管面容有些许腐烂,可是面目依旧清晰。
那是骗孟浩进斗兽场的男子。
不期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他。
旁边大师兄见孟浩盯着一具尸体,像是认识,便小声问道:“小兄弟认得他?”
孟浩点点头,直言道:“就是他把我骗进斗兽场的,险些死在里面。”
大师兄闻言啊了一声,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孟浩继续道:“但我在斗兽场里因祸得福,境界提升,倒是应该谢谢他。”
大师兄苦笑道:“小兄弟真是宅心仁厚,你因祸得福全仗着自己的能耐,这份功劳断落不到他头上,他不顾他人死活,落得这般下场,未尝不是天道使然。”
孟浩没有回答,他是不信什么天道的。
“师父,咱们走吧。”
除妖师中一人开口道。
花白胡子的师父点点头,他慈爱又愧疚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们,他这把年纪已经值了,可自己的这些弟子们,很多人正是青春年少的好时候,却要陪着他这无能的师父死在这里。
“莺莺,飞燕,怀义……”他念了七八个人的名字,孟浩略微扫了一眼,是众人中比较年轻的几人。
只听那师父继续道:“你们几个就不要进城了,等着师兄他们来了,你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事。”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借口,便是瞎子到了这里,闻着空气里的恶臭和血腥味,就能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何用这七八个人留在外面。
黄衫少女莺莺最先说话,急道:“师父!这个时候你还想撇下我们几个,自从跟了师父,我们也是除妖师了,今日即便苟活下来,将来也活在自责之中。”
说到这里她忽然泪眼盈盈地望向孟浩,道:“少侠,你不是除妖师…不必跟着我们。”
众人听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劝最强的孟浩离开,心头都是一紧。
登时目光都聚集到了孟浩身上。
孟浩笑了笑,他倒是很感激少女的好意,道:“走吧,进城吧。”
在孟浩的带领下,众人没再说话,面带凝重地走进了城门。
城里没有任何活物似的,很安静,安静地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众除妖师摆出阵型,花白胡子的师父提着剑走在最前面,大师兄垫后,左右两边也有人警惕地看着四周。
虽然孟浩的探查能力不需要这些,但是他没有开口,就默默地在阵营中间跟着众人走。
在缓慢地挪动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靠近县衙的时候,众人听到了风声以外的动静。
那是一声惨叫,虚弱得险些被风声盖过去。
孟浩脸一沉,尽管这惨叫声沙哑得不像是人发出来的,但他听得出,这是朱县尉的声音。
听到这声惨叫,众除妖师顿时紧张了起来。
“还有活着的人?”一个除妖师将信将疑地道。
“是朱县尉。”孟浩沉声道。
“啊……”
经过之前的事,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会怀疑孟浩的耳力。
“走!”为首的师父说了这么一句,众人离开加快了步伐。
只片刻便赶到了县衙大门外。
这里又和其他地方不同,只在门口便躺着五名衙差的尸体,当然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不完整的尸体。
往衙门里探头一看,更有十几个惨死的衙差。
众人此刻心里都明白,一旦踏进这衙门,这些衙差便是他们的下场。
“师父…怎么不见一个妖魔?难道都吃饱走了?”
花白胡子的师父闷哼一声没有回答。
孟浩抬脚第一个走进衙门,他前脚刚沾地,便有一股夹着浓烈血腥味的风从里面涌了出来。
“哈哈哈……孟浩,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你比当年你的老子要强得多啊。”
孟浩听到这声音皱了皱眉头,这声音是赵县令的无疑,可是差别极大。
除妖师们脸皮紧绷,为首的师父喝道:“赵县令?”
跟着里面的声音道:“你们这群苍蝇当真烦人!”
说话间,数道血红色气刃从门内激射了出来。
孟浩拔出背上长刀,舞成一面圆盾,只听当当当一阵震耳的响声,气刃被弹飞,打得孟浩面前墙面地面一片狼藉。
众除妖师这时才回过神刚才发生的事,一个个惊得面无人色,后怕地想若不是孟浩在,他们能活几个还真难说。
孟浩打落气刃后,冷笑道:“你还是这般喜欢做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