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安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她低头看向桌上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们全家人在海市时的合照,另一张则是她父母在田间劳作的照片,看两人身上的衣服,明显是不久前才拍摄的。
心中虽然震动不已,但乔慕安的面上很快恢复了平静:“都是组织的安排而已,还能有什么原因?”
邵安兴冷笑一声:“组织的安排?你刚结了婚,他们两个就被下放到了成志明的老家,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乔慕安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一脸无辜:“这世上的很多事不都是这样吗?我父母的去留都是组织上决定的,难道我们还能干预组织的决定吗?”
邵安兴一手支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眼中尽是威慑:“你们不能干预,总会有能干预的人不是吗?”
乔慕安完全不受影响,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就像你说的,当时我丈夫只是个哈市军区的营长,而我连工作都没有,无论如何都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见乔慕安仍然不肯承认,邵安兴指着照片上还是一个婴儿的浩浩,高声质问:“你不清楚?你不清楚会把乔泽浩带到哈市?”
乔慕安看着他手指下弱小的浩浩目光一沉:“有哪条法律规定了弟弟不能跟着姐姐一起走吗?我父母工作忙,浩浩是我带大的,离不开我不是很正常吗?”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明明就是你们以权谋私,将乔文彦和安晓芸送到了前进村,让成志明的父亲成勇军利用村支书的职位之便逃避劳动改造!”
邵安兴重重地拍着桌子,气急败坏地大声道:
“你们一家人都是思想信念缺失的臭老九,竟然还敢动这些歪心思,就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到组织的表彰和全国人民的称赞!”
乔慕安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声音凌厉: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父母虽然被下放到前进村但我们一直都没有过什么接触。
至于我有没有资格被表彰是我的研究成果证明的,而不是凭你在这里上下嘴唇一碰就可以抹杀的!”
邵安兴直接大手一挥,将照片甩飞落在地上,指着乔慕安的鼻子,怒斥道:“两个资本家的女儿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说!你究竟是找了谁的关系,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乔慕安猛地站了起来,目光幽深冰冷如寒潭:
“第一,我的父母不是资本家,他们是为国家做贡献的科学家;
第二,你说的这些罪行根本就不成立,也不是事实。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请你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也没有必要再回答你的问题。”
不知为什么,看着乔慕安的目光,邵安兴竟然有些心中发寒,他抬腿踢了一下椅子,发出“嘎吱”的刺耳声响,恶狠狠地扔下一句话:“好,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等到门重重地关上,乔慕安才蹲下身来,把地上的照片捡起,看着上面熟悉的面孔,深藏在心底的思念之情又涌了出来。
想到邵安兴的话,她的目光又暗了下来。
是谁,在这个时候将父母的事情翻了出来,甚至还特意去了一趟前进村?
这人必然是蓄谋已久,想要凭借这件事致自己于死地。
但从刚刚的情况来看,他们手中应该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否则就不会在这里和自己说这么多了。
心中有了思量,乔慕安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等待着下一轮审问。
然而,邵安兴却没有再出现,除了中间有人送了饭进来,就一直没再见到其他人。
这边的审讯室里恢复了平静,而外面却已经是一片混乱。
最先知道乔慕安被带走的自然是龚景川和袁晓丽,他们匆匆分别后,龚景川就带着浩浩回了家,然后就走进了龚长英的书房。
而袁晓丽则是匆匆回到家,和余立春说了这件事,余立春饭也没吃就赶去了研究院同齐正青商量。
除了他们两人,家属院里也流传出了乔慕安被人带走调查的消息。
原因无他,这些日子乔慕安实在是太过瞩目,一回到家属院就有很多人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赵元伟和那两个男人也太过显眼,面色严肃地带着乔慕安去了部队营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天一早,负责乔慕安安全的人也发现了不对。
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乔慕安却迟迟没有走出家属院。
过去的几个月里,迟到缺勤这种事从来没有在她的身上出现过。
刚好有几个军属结伴同行,小声议论起这件事,被他们听到,连忙派人回去告诉了陆正良。
乔慕安在审讯室里度过了漫长的一个夜晚。
没有床铺,只有一套桌椅,昏黄的电灯彻夜不灭,似乎想耗竭她的精力,突破她的心理底线。
终于,在乔慕安吃完早饭时,邵安兴又走了进来。
看到她眉眼间的疲惫,邵安兴满意地点了点头:“怎么样?在这里耗着的滋味不好受吧,还是早点交代了,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乔慕安眼中满是嘲讽之色:“证据找到了吗?”
邵安兴一噎:“我们既然能把你带到这儿,自然是有证据的!”
“那好啊,既然有证据,还让我交代什么,直接定罪就是了。”
乔慕安向后靠在椅背上,虽然腰背酸痛不已,但目光却十分犀利:“但你们要是没有证据,我顶多算个被举报的嫌疑人,你们凭什么一直把我关在这里?”
邵安兴没想到被关了一夜,乔慕安还是这般油盐不进,刚要怒喝出声,就听到开门声响起。
李云鹏步履匆匆地走进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邵安兴的脸色一变,狠狠瞪了一眼乔慕安转身出去了。
乔慕安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头脑却在飞速的运转。
从邵安兴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听到的不是什么好消息,看来是外面有人在帮自己。
只是这次对方准备的如此充分,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地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