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琼玲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见岳碧云和刘氏掐起来了,立刻挑拨离间,“太太啊,大嫂子抱了孩子回来,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只要寄了名,便和亲生的一般了,可就是咱们叶府的长房长孙了,我们姐儿几个来看大侄子,可都是带着礼的,礼轻情意重,尤其是大姐姐不止情意重,送的金锁儿金项圈也很重呢!不知您作为祖母,给念哥儿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刘氏伸头看了一眼岳碧云摆在桌边的礼盒,尤氏和宝珠的礼倒还罢了,叶千玲的盒子里,果然是黄灿灿的几件滚实的金器,各色名贵绸缎更是堆得小山一样高。
而刘氏最近手头紧得要命——前几日,她花银子买通了的一个看守简天弑的侍卫悄悄送来了消息,说简天弑在禁府中害了极重的风寒,那禁府年久失修,又阴又冷,照顾简天弑的人又都是武皇的眼睛,恨不得早些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了简天弑好回去交差,现在简天弑害了病,在里面不过拖了几天,便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游丝气儿喘着了。
慌得刘氏差点昏过去,把手头所剩不多的银子又拿出了一大半,悄悄买通了几个守夜的老太监,托他们放大夫进去给简天弑看病。
可毕竟是武皇亲自吩咐的差事,那些老太监虽然贪财,却也不敢真的带人进去,只熬了几锅汤药、加了两床被子给简天弑便罢了,出来只回复刘氏已经请大夫看过了。
好在简天弑年轻气盛,自幼身体养得也壮实,喝了药,抱着被子出了几身冷汗,竟让他熬了过来。
简天弑的小命算是捡回来了,刘氏这头把安身立命的银子却折腾得差不多了,又担惊受怕一场,简直也跟着丢了半条命。
这会儿岳碧云又整这出幺蛾子,她哪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当礼物送来?
不过拿出了一把小得可怜的银锁和两个空心的银镯子罢了。
在叶千玲那黄灿灿的金项圈金锁面前,简直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叶琼玲只是讨厌刘氏夺了尤氏宠爱,宝珠却认准刘氏杀母之仇,把她恨之入骨,见她半天不说话,便冷笑道,“太太该不会是没有给念哥儿准备满月礼吧?”
刘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叶修远也皱起了眉头,“夫人呐,这怎么也是咱们叶府的长孙,碧云把他当亲生孩子,咱们就该也把他当亲生孙子,你可不能小气啊!”
刘氏嘴上不说,心里却骂:你倒是会说大方话,老娘自进府就干贴湿贴,贴得裤兜儿都快见底了,你给过我几两银子的家用了?
她哪里知道,叶修远当初娶她,看中的就是她手里有些家底啊!
“妾身……妾
身自然给长孙准备了礼物。”刘氏假咳两声,一本正经道,“只是这小孩子家家的,福分薄,切不可用重礼冲了他的福分!千玲啊,你这一大堆金子缎子的,仔细折了念哥儿的福分!送礼重在情义,我准备了一套银首饰,小孩子家用银子才好,祛毒驱邪的,又不至于折了孩子的福分,绿萝,快,把我准备的礼物拿出来给哥儿戴上。”
丫鬟绿萝捧着一个木盒缓缓走上来,宝珠伸头一看,噗嗤笑了出来,“我还当这叶府只有我一个是穷光蛋呢!太太这银锁还没我的指甲盖大!那银镯子细得掐一下只怕都要断了。”
叶修远和老太太看到了,也不由都皱起了眉头:这刘氏从前不是挺大方的吗?这会儿怎么抠唆起来!这也太小气了吧!那一套银器加起来恐怕还不够一两!
刘氏见叶修远和老太太脸色都不大好,多少也有些尴尬,只对宝珠怒道,“你懂什么,小孩子家家的身子小,戴的物件儿自然的也要缩小才般配。”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话,给小孩子的东西,不都是越大越显示情意吗?太太大概是在南疆待久了,随了那边的风土。”尤氏也顺嘴挖苦道。
刘氏被逼得没法儿,只得把自己手腕上两个金镯子退了下来,“嗨!咱们什么家!要大的还能没有吗?我还不是怕大东西折了哥儿福分?既然你们都说大的器件儿才好,大少奶奶就把我这两只镯子拿去,找金匠融了给哥儿打个大.大的金锁好了!”
嘴上说得不经意似的,心在滴血啊!
岳碧云伸手便接了过来,“祖母的心意,念哥儿自然受了,多谢祖母啦!”
刘氏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两个金镯子被岳碧云收了去,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要知道,她现在真的是穷了啊,这两个金镯子给了人,以后只怕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了,出门吃个酒赴个宴的,岂不是叫人笑话死?
岳碧云见刘氏这个模样,便把手镯又递了回来,“哟,祖母该不是舍不得吧?要是舍不得,就拿回去呗,千玲大姑姑给的这套首饰,也够哥儿戴了。”
刘氏吃瘪,只好打肿脸充胖子,“我怎么会舍不得呢?大姑姑给的是大姑姑的,我的是我的,哪有送出去的礼收回来的道理,致儿媳妇你要是不收就小家子气了。”
岳碧云嘲弄一笑,“太太既是这么说,我可就替哥儿收下啦!”
刘氏干笑两声,又坐在一旁心疼去了,岳碧云只当看不见。
韩氏也递上一个包裹,里头是两套小衣,并一块成色不错的玉珏,“太太大小姐珠玉在前,我和婉儿就应个景罢了。还望大
少奶奶不要嫌弃。”
岳碧云照单全收,“三姨娘这是什么话?这么好的物件儿,待哥儿大些,便可以用了。”
老太太算是添重孙,自然也不能小气,送的是两个拳头大小的金玉麒麟,寓意喜得麟儿,高兴得岳碧云眉开眼笑的,“老太太如此厚爱,哥儿真是担不起了。”
“我老太婆说句话你听得进就听,听不进也别放在心上,你也争气着些,早日和致儿凑到一处,自己养的孩子总还是比抱养的亲些。”
岳碧云神色微变,却并不提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只作出一副无奈样,“大少爷心头有了可意人儿,我若是管得狠了,旁人得说我这个正妻不容人。”
“你倒是个大方人。”刘氏冷嘲热讽。
岳碧云低低一福,“那是,媳妇可不得学着婆婆吗!”
“你!”刘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叶婉玲突然幽幽道,“今儿大哥大嫂过继孩子,这孩子以后便也是大哥的嫡长子。如此重要的时刻,大哥怎么不来?”
叶琼玲冷笑道,“那还用说,在娇梨院那个小尼姑鬼混呗!也鬼混了好几个月了,男花儿女花儿都不见,倒逼得大嫂过继孩子做嫡长子,哎,大嫂子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叶婉玲淡淡道,“是啊,按照礼节,今儿这过继礼,该由大哥主持才对啊!媚儿那丫头,既没开脸,又没过明路,还得来跟哥儿磕头才是啊!”
岳碧云冷笑一声,“哥儿哪里敢,待媚儿长出了头发,再过了母亲三年孝期,给她抬了身份,我这屋儿就让了她又何妨!”
老太太一向不喜媚儿,见岳碧云最近又很懂事,便老大不高兴起来,“听听,听听!碧云一个正妻,倒被那狐狸欺负了去!修远啊!你要是再不管管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叶府迟早要折在他手里啊!”
叶婉玲冷冷道,“怎么会呢,老太太忘了吗?咱们叶府现在有宝华啊,宝华又刻苦,又有天分,还有几日就要去秋试了,叶府的未来都在他身上呢!大哥哥稍微疏怠些也没什么的。”
老太太心里虽然确实也这么想,但是作为老太君,当然不好这么说,只道,“胡说,修远三个儿子,明明都可以成才,为什么不去下点功夫好好管教呢?修远啊!快派人去娇梨院,把那孽障拉来,看看碧云给他寄回来的这个孩子多可爱,记住,把那狐狸也弄过来,让她好好地给碧云和哥儿磕头!”
叶修远见老太太动了怒,只好让人去娇梨院把还在蒙头大睡的媚儿和叶宁致都拖了来。
只见媚儿的头发已经长到齐肩,凌乱的散着,衣衫也慵懒不堪,满脸都是媚态,又见叶宁
致睡眼惺忪,还打着哈欠,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手边一个茶碗就扔了过去,“逆子!”
这一砸,可算是把叶宁致给砸清醒了,往后连连蹦了三蹦,才瑟瑟缩缩的抱着两臂问道,“父亲这又是抽哪门子的风嘛!我睡得好好儿的,把我拉到这里来做什么?”
叶修远差点气厥过去,“你说我喊你来做什么?你是猪吗,除了吃喝玩乐还会做什么?正经老婆放在屋里看也不看,尼姑庵里拉回来的不知脏的臭的天天抱得紧紧地!本相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你媳妇儿反正已经过继了孩子,你这一房也不算后继无人了,你给我滚,滚!叶府不养你这样的废物!”
叶宁致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生着眼睛看向岳碧云,“你过继了孩子?谁允许的?”
岳碧云作出害怕的样子,瑟瑟发抖不说话。
倒是叶婉玲幽幽道,“大哥哥,你快些别这样,是父亲和老太太同意的。你日日的不进大嫂的屋,在娇梨院流连这么久了,也没见媚儿有身孕。大嫂子这不是急嘛!五房有宝华马上就要参加秋考了,我们三房敬儿虽然没有宝华的学问好,但好在还算听话,不会平白惹父亲生气,您……不能哪一头都不沾啊!好歹也给叶府开枝散叶啊!”
叶宁致本来就憋着一口下床气,这会儿听叶婉玲把自己贬得以一文不值,竟只有靠生孩子才能维持在叶府的地位了,哪里能不怒?
当即便上前要打叶婉玲,“你个三葫芦,从前都说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你都是装的!谁教你这么贱嘴贫舌的?!”
叶婉玲连忙往叶修远身后躲,“啊!啊!我不过是劝大哥几句,大哥怎么能动手打人呢!我说错什么了吗?爹爹,快救救救我啊!”
叶宁致还没扑到叶修远面前,便被叶修远一脚踹出去,“逆子!反了你了!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妹妹,你是不是连本相都想打!”
这一脚不偏不倚的,刚好踹到了叶宁致的胸口,叶宁致吃痛,摔倒在地,爬了半晌都没爬起来,倒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这一下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媚儿第一个冲了上去,抱住叶宁致的头,“你没事吧?大少爷,你没事吧?”
叶黛玲看到血,也慌了,扯着丫鬟喊道,“快,快去请大夫啊!”
老太太虽然嫌叶宁致不争气,但毕竟也是疼了十几年的大孙子啊,喊他来,不是为了给他立规矩,是为了给媚儿立规矩啊,哪知道这叶修远怎么这么没轻没重的,一脚把他给踢坏了,立刻心疼得眼泪直掉。
“哎哟哟,我的大孙子啊!你可不能
有事啊!”说罢,又举着拐棍对着叶修远就狠狠打了几杖,“你是昏了头了吗!你教训儿子归教训儿子,好好地踹他胸口做什么?他娘没了,平日里你又忙得两头转,根本不管教他,小孩子家家的哪有那么自觉的,可不就贪玩了些?等他长大了不就好了吗?你可倒好,小小年纪,就想要了他的命!你干脆连我的命也一起要了好了!”
叶修远哪知道自己这一脚踹,踹出了这么多祸端,只好道,“母亲啊,你这话怎么说的!儿子还不是想管教管教这个逆子,再让他这么忤逆下去,整个叶府都要败在他手里了!”
“他好好地在屋里睡觉,干啥败你家了?你就要这样踹他?”
叶修远满头黑线:这逆子还不是老太太你自己要喊过来的?
但是老太太就是这个家的理儿,叶修远也不敢跟她讲理啊,只好应道,“都是儿子下手重了。”
岳碧云不失时机的也凑了过来,一把从媚儿怀中将叶宁致夺过,冷冷道,“大少爷爱去你屋里,那是你的福分,也是你的责任!既然人在你那里,凡事你就要多劝着些,不能让他一直由着性子乱来。我也是想着他愿意听你的话,才睁只眼闭只眼的,可你倒好,只会一味的狐媚惑主,大少爷跟你鬼混几个月,不止一点长进都没有,比以前还更纨绔了!”
老太太一听,受了提醒,又提起拐杖,对着媚儿的背便狠狠打了起来,“对!都赖你这个狐狸精!迷惑得我大孙子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我打死你,我大孙子就能长进了!”
老太太年轻时也是吃过苦头的,力气也有几把,那沉香木的龙头拐又沉,直把媚儿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打得苦苦哀嚎。
叶宁致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想起来阻止老太太,挣扎间,却又吐了两口血,一下子把众人都吓住了。
叶千玲伸手一把抓住了老太太的龙头拐。
老太太愣了愣,“怎么,我打这个害了你大弟的狐狸精,你有什么话说?”
叶千玲淡淡一笑,“马上太医就来了,先给大弟看身子吧,媚儿还是锁起来,等大弟好了再处置不迟,省得叫太医看见了,传出去了,好说不好听啊!”
老太太听了,这才作罢,叫禄儿把媚儿押到祠堂锁了起来,三天不给吃喝。
媚儿哭得跟死了男人似的,叶千玲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才不哭了。
殊不知,叶千玲这个眼色,看到的不止是媚儿,岳碧云也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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