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若海堂堂一个功臣,又与叶府是姻亲,还是叶千玲的长辈,吃叶千玲这么一通骂,把一张老脸都红了,怕武皇当真怪罪下来,只好连忙松开了简子玥,却对叶千玲怒道,“哪来的野丫头!竟敢对朝廷重臣这般无礼?”
叶千玲也不理他,只委屈巴巴看向叶修远,“父亲,汤家舅舅竟不认得千玲吗?千玲难道不是和黛玲她们一般无二,都是他的外甥女吗?他老人家如今得了战功,平步青云,怕不是把咱们叶府这样的低门小户不当亲戚了吧?”
“你这个臭丫头!我何时有这个意思了?”
汤若海当即跳脚。
叶修远却已经皱起了眉头,他一向就看不起这个混吃等死的大舅子,不想汤若海此番跟着李胜,竟混出了名目,心里本就有些不痛快,叶千玲这么一挑拨离间,不由越发觉得汤若海是小人得志,便冷冷哼了一声儿,
“千儿,不要妄自菲薄,你汤舅舅如今虽然树大叶繁,终也是我们看着一步步起来的,必不会真的那般张狂,就把我们这门亲丢了。更何况,你可是七殿下的未婚妻!你为君,他为臣,他岂敢无礼?”
听了叶修远这番话,众大臣面上不表,心里却都乐开了花:汤若海混在官场这么多年,是个什么德行他们这群猴儿精还能看不到?一朝走了狗屎运封侯拜相的,谁人不眼红?谁人不怨妒?
都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呢,只是碍着简擎宇和李胜两人权大势大,不敢说什么的,没想到叶修远这个当妹婿的把他狠狠怼了一顿,岂能不暗地里乐呵?
汤若海气得面色紫红,跟块猪肝似的,“修远,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妹妹在你家死得不明不白,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跟我叫嚣起来了?讨了新老婆,就这么见不得汤家好吗?”
汤氏的死,毕竟也不光彩,传出去,丢人的是叶修远,汤若海这几句话也戳到了叶修远的病灶,弄得叶修远也不敢言语了,只低着头生闷气。
叶千玲却又是淡淡一句,“汤舅舅这话就不对头了,叶府如今当家作主的夫人,乃是武皇陛下亲赐给父亲的啊!你难道是觉得陛下这婚不该赐?我父亲该一辈子替汤氏夫人守着寡?”
汤若海一下子脸都白了,“臭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你少给我在这挑拨离间!”
汤若海的一句整话还没说完,身上已经挨了一鞭子,那鞭子不偏不倚就打在他的脸上,抽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深深血痕,把一张脸分成两半,看着好不吓人!
汤若海吃痛,立马捂着脸哀嚎起来,“有刺客,有刺客!”
整个凯旋宫中,除了少数几个高手,也没有人看出是谁出的鞭子,不由都紧张起来。
简洵夜就在这时一步步的走到了汤若海面前,手中,正是一柄狼皮软鞭,上面还沾着血渍。
“本王是刺客吗?”
声音如同从地狱传出,清冷中带着沙哑!
汤若海吓得跪倒在地,“七、七殿下缘何对微臣下此狠手啊?微臣愚钝,不知所犯何事啊!”
一语未尽,又是一鞭子上去,正好在脸上画了一道叉,形状很滑稽,可是鲜红的血色又让人忍不住的打冷战。
汤若海杀猪般嚎叫,“饶命、饶命!七殿下饶命啊!”
“果然是蠢,都挨收拾了,还不知道自己所犯何事。好好想,再想不出来,还有鞭子招待你!”
简洵夜就这么居高临下的提着鞭子漠视着汤若海,又穿着一身黑,配上那张略显苍白的绝美得不似人间所有的邪魅清俊容颜,可不就是个阎王!
汤若海三魂已经去了两魂半,只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七殿下饶命,七殿下饶命!”
叶黛玲见自己舅舅在满朝文武面前如此丢脸,羞得不知把脸往哪里放,悄悄端了一杯茶躲到一边去了。
那汤铃是个没主意的,本来还想找叶黛玲帮忙,却寻不见叶黛玲的踪影了。地上跪的那又是自己亲爹,总不能也端杯茶就跑,只好跟着跪了过去,对着简洵夜就磕头,“七殿下饶了我父亲吧!”
“你算哪根葱,也配和本王说话?”简洵夜毫不客气的说道。
汤铃是个惯混风月场的,早就听闻七皇子焰王爷是个俊秀异常的少年郎,从前汤若海没甚地位,也没带她进过宫,今儿这是第一次见到简洵夜,暗地里便惊为天人,早把宝华抛到了脑后,只想勾搭简洵夜,无奈还没下手,汤若海就惹毛了简洵夜。
这会儿简洵夜又当众羞辱了她一番,汤铃羞得要打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简洵夜眼里就跟没她这个人似的,又低头看向汤若海,“你还没想到自己为什么挨打吗?”
汤若海要是有那聪明劲儿,还至于年过不惑才走狗屎运升官发财吗?面对简洵夜的质问,当然是又像个蠢猪一样摇了摇头。
简洵夜手里的狼皮鞭便又举起来,眼看着又要抽到他面上。
叶黛玲躲在一边,假模假式的喝茶,装作没看见一般。
就在这一刹那,却不妨被人狠狠一捏,一抬头,却是简擎宇。
叶黛玲惊了惊,刚要张嘴,“王爷……”
简擎宇却狠狠向她使了个眼色,朝汤若海看去——好容易培养出来的亲信,他可不想这么轻易失去。
叶
黛玲明白了简擎宇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走到简洵夜身边,逶逶施了个福,“七殿下,手下留情。”
简洵夜看向叶黛玲,冷漠而又嘲讽,“给个让本王信服的理由。”
叶黛玲咬了咬唇,对着汤若海使眼色,“舅舅,大姐姐乃是未来的焰王府正妃,你怎可对她不敬?一口一个臭丫头的喊着,难怪七殿下对你用刑!还不快向大姐姐和七殿下赔礼道歉!”
简洵夜冷冷一笑,“你倒是比汤若海乖觉得多。”
汤若海怔住,没想到自己当众挨了两鞭子,出了这么大的丑,只是因为喊了叶千玲两声“臭丫头”!
这简洵夜……还真的是护妻狂魔啊!
“舅舅,你还不快些赔礼!”
汤若海已然知道自己犯了简洵夜最大的忌讳,若是不当着简洵夜的面赔礼道歉,简洵夜是不可能放过他的,可是刚刚升了官,还没风光够呢,实在不甘愿出这么大丑,扭扭捏捏之间,便看向李胜,试图求助。
哪知道李胜只顾低头饮酒,并不理会他。
汤若海心中愤恨:要不是为了李胜,他又怎么会去拉扯公主,不拉扯公主,叶千玲也就不会出来骂他,不骂他,他哪里会去招惹这样的呛口小辣椒?
现在叫人抓住了尾巴,李胜居然不管自己,汤若海能不恨吗!
汤若海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得看向武皇,希望武皇能保全一下自己的颜面。
哪知道武皇却只是笑了笑,“朕这七皇子啊,自幼性格暴戾,手段狠辣,现如今年纪大了,定了媳妇,倒还温和了些。你啊,就跟他媳妇讨个饶,把他媳妇哄好了,他断不会再为难你了。”
见武皇都这么纵着简洵夜,汤若海知道自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只好不情不愿的转向叶千玲,蹦蹦响的磕了三个头,“大外甥女儿,是舅舅为长不尊,不该喊你臭丫头。”
叶千玲把身子侧了,并不受他跪拜,“汤舅舅这是干什么,我一个晚辈,怎好受舅舅如此大礼?”
“好啊!你对着王妃磕头,是故意要折她吗?”简洵夜听风就是雨,“王妃不受你的跪拜,你说怎么办?”
汤若海简直懵了,他么的赔礼赔大了还不行?有这么不讲理的吗?
偏偏简洵夜就是一个以不讲理出名的人,汤若海一个鸡蛋,拿什么去跟这块石头碰?
只得苦哈哈的抬起身子,“那……微臣该怎么赔礼,殿下才能满意?”
“说你蠢,你还就真蠢,问本王有用吗?你得罪的又不是本王,你该去问王妃!”简洵夜又是冷冷一句。
汤若海恨不得拿块豆腐撞死,这他么那是
要人赔礼,这简直就是温水煮青蛙,不煮死人不罢休!
“千玲外甥女儿啊……”
话还没说完,叶千玲已经开口,“汤舅舅可千万别!我一个臭丫头,哪里敢让舅舅赔礼?舅舅快些起来吧,没得叫人看见了笑话。”
不赔礼?不赔礼就要赔命!
汤若海哪敢起来!
心里暗骂这对狗男女简直要人个命啊!
叶黛玲见简洵夜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好道,“舅舅,你都是这张嘴惹事,我看,你就狠狠掌自己十个嘴巴子,大姐姐也就能消气儿了。”
什么?!掌自己嘴?
汤若海差点昏过去……
他真的恨不得自己此刻已经昏了过去,可是眼前这个阎王爷是不会允许他昏过去的。
“啪!”
“啪!”
汤若海咬了咬牙,果然如叶黛玲提议的那般,左右开弓,对着自己的两颊狠狠扇了起来,足足扇了十个耳刮子,才停下来。
叶千玲就在这时哎哟起来,“哟!二妹妹,你好狠的心啊!我都说了,一家人,哪有那么多张致,喊舅舅起来了。你怎么还叫他扇自己耳光啊!啧啧啧,我只是个挂名外甥女儿,你可是亲外甥女儿啊!你真是太狠了!啧啧啧,汤舅舅啊,这黛玲不懂事,您怎么还跟着她发疯呢?做长辈的喊晚辈一声臭丫头怎么了嘛,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啊!”
大臣们本来都吸着一口气,听见叶千玲这么说,也便借驴下坡的附和道,“是啊是啊,叶大小姐看着就是个懂事的姑娘,方才汤大人给她磕头的时候,她都喝不得躲着,又怎么会想看着汤大人自扇耳光呢?”
“啊呀呀,这叶二小姐也是的,自个儿的亲舅舅,不护着些也就算了,还出这种馊主意,简直大逆不道!”
“哎,这么一对比,就知道叶大小姐宽宏大量,叶二小姐却是个小肚鸡肠的……”
叶黛玲差点没把牙根都咬碎了:好你个叶千玲啊!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是她想看汤若海出丑,这会儿却装好人摆大度,把自己弄得跟个小人似的!
叶千玲看了叶黛玲一眼,轻轻将眉毛一挑:小样儿,跟我斗,你还嫩了些。
“汤爱卿脸上受了伤,把他带下去,宣太医给他上了药再送回汤府吧。”
武皇适时的打住了这场闹剧,并且巧妙地彰显了圣皇恩德。
汤若海满肚子怨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还得倒插葱似的给武皇磕了四个头道谢圣恩。
送走了汤若海,简子玥才又开口了,“父皇,儿臣年幼,不想出嫁!”
简擎宇咳嗽两声,走上前来,“休得胡闹,你都是大姑娘了,本就到了出嫁的
年龄了!”
“四哥!”简子玥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哈哈哈哈!”叶千玲却哈哈大笑起来。
简擎宇立刻瞪向叶千玲,“你笑什么?又要搞什么鬼?”
叶千玲委屈巴巴的躲到简洵夜身后,“千玲哪里是搞鬼?千玲只是笑四哥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啊!您刚才还跟公主说,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这才让汤舅舅拉扯了公主,惹出好大一场风波来,这会儿怎么又说公主是大姑娘了?千玲实在是不知道,四哥的话,是前头的能听呢,还是后头的能听?”
简擎宇被怼得哑口无言,“七弟,你就不能好好管管她?一个女子,谁许她在堂上插嘴了?”
哪知道简洵夜却傲娇的说道,“真是对不住了四哥,七弟我与你弟妹在一起的时候,只有被她管的份儿,哪里敢管她?”
简擎宇差点绝倒,这尼X是一个男人、一个皇子,自己那个人见人愁鬼见鬼愁的小阎王弟弟说出来的话吗?
众大臣们也都忍俊不禁,“没看出来啊,这七殿下竟是个趴耳根子。"
简擎宇恼羞成怒,也不理会简洵夜和叶千玲了,只对着简子玥怒道,“妹妹的婚事,自然由哥哥做主,本王觉得这桩婚事很合适,就这么定了!”
“啧啧啧!”叶千玲丝毫不给简擎宇喘气的机会,当即便道,“按照咱们大月国的律法,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父、夫、子都死了,那才会从自家个儿的兄弟,陛下正值壮年好好地坐在龙椅上你,四哥就要公主从您的意愿嫁人,您这……”
您这是当陛下死了吗!
果然,武皇当即便变了脸色,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桌子,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
简擎宇吓得脸色发白,“你这个臭……你这个丫头,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这简擎宇本来就野心勃勃,朝臣皆知他对储君之位觊觎已久,现在拉着简子玥和李胜结亲,无非也就是为了自己将来能当选太子拉拢羽翼。
叶千玲借此机会,一语双关的戳穿了他的心思,他岂能不怒?
可是越暴怒,就越表示叶千玲的话是真的。
武皇正值壮年,最恨的就是皇子觊觎他的位置,此刻被叶千玲说了出来,哪里能不动了龙怒?
“混账东西!玥儿还不满十五,根本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何况朕也只有这么一个公主,还想她在身边多陪朕几年,轮得到你打主意吗?”
明着是在骂简擎宇,实际上把李胜也骂了。
轮得到你们打公主的主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