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斟时看了姜之行两眼,放下茶杯刚要起身随宫识鸢出去,便看到姜之行苦涩的抬起头,望着宫识鸢,他想要说些什么,喉咙一甜,半口血喷洒出来,落在茶水里,点点漂浮在茶叶上,像是一株艳盛的海棠花。
付斟时瞳孔缩了缩,欲要上去查看,被宫识鸢轻轻拉住手,看着姜之行轻声道:“那是积郁许久的心头血,吐出来就好了。”
姜之行望着付斟时,苦涩一笑,又将目光移到宫识鸢身上,紧紧握住腰间的玉片:“劳烦嫂嫂替我带句话给她,就说我觉得这一生很好,能够遇到她,很好。”
宫识鸢望着他,血丝从嘴角留下来,苍白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几分红晕,轻点了点头:“我会替你转达的。”
屋外的太阳正大,照的眼前有些泛花,两人走在路上,良久没有听到付斟时的声音,宫识鸢回过头看着他:“你怎么都不说话。”
话说完,看到付斟时正低头看着自己握住他的手,脸上的表情有些深沉。
她松开了手,将脸转到一边:“你怎么了?”
付斟时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浮现出揶揄
之色:“我今日才知道,你最擅长的不是算命而是演戏。”
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我们这样还不是为了你的好兄弟嘛。”瞟了付斟时一眼,从容且淡定的说道:“况且,姜之行也并非是一心求死,他也知晓自己是姜家的独苗,若是自己一气之下去陪心爱之人,那姜父姜母该怎么样?”
宫识鸢将手搭在头顶,遮了遮天上的太阳,续道:“只是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爱人,这终归是他心里的一道执念,过了这么多年,死又不能死,心里越来越愧疚,只能折磨自己了,纵然他清楚,姑娘并不会真正的怨恨自己,可他确实不愿意放过自己,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来原谅自己。”
她自信的抬眼望着付斟时:“眼下已经有了这个理由,你的好兄弟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付斟时轻挑了挑眉,半信半疑地笑道:“姜父为了他这个病请了天下名医都束手无策,你骗一骗他,就能好了?”
“这怎么能是骗。”她急的转过头瞪着付斟时,在心里酝酿出气势,狡辩道:“我这叫善意的谎言,同骗人是不一样的
,两者有些本质上的区别,出发点都不一样,怎么就是骗人了,不要什么都不懂就胡乱点评我。”
瞧着付斟时没什么反应,她自信满满的补充道:“你若是不信,那就等着看好了。”
过了两日,姜之行果然找上门来了。
彼时,宫识鸢躺在院子里悠闲的看着话本。付斟时让安生在院子里放了一张桌案,坐在她边上批阅着公务。
坐了一会,杯子里的茶水没了,宫识鸢起身回屋子里沏一壶,路过付斟时桌案时顺便也拿了他的,听到他慢悠悠道:“我要喝大红袍。”
宫识鸢脚步一顿,转过头刚要说话,抬眼便看到了站在月亮门前的姜之行。
付斟时重新拿起一卷文书,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抬起头来看着她:“怎么了?”说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愣了愣。
姜之行几年都不曾出门,今日突然来拜访,让付斟时颇为惊喜,连忙起身笑着走过去:“稀客啊。”
宫识鸢琢磨着姜之行应当是走出来了,两人估摸着要说一些话,随拿着茶壶去屋子里沏茶,磨磨蹭蹭了半晌,让两人能够说说。
等茶水沏出来
,她刚走过去,姜之行连忙起身:“我今日特意来感谢嫂嫂的。”说完,朝着她郑重的拜了拜。
礼节之大,吓的宫识鸢连忙回礼:“姜公子唤我一声嫂嫂,今日专程来感谢,可是有些见外了。”
姜之行笑了笑,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抬手招了招,顿时有七八名下人抬着三只木箱子走进来,其中一位下人捧着一直木盒子走出来。
打开木盒子,里面是一副字画,姜之行笑道:“本想着没什么好送的,便写了一副字画来送给嫂嫂,可家母坚持……”说到这里他无奈的笑了笑:“便替我挑选一些礼物来送给嫂嫂,虽说是些身外之物,可家父家母的礼情确实真心实意的,还望嫂嫂莫要拒绝。”
三大箱里全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出手这般阔绰,着实把她买个糖葫芦都要借钱的提督夫人看的呆了呆。
回过神时,得意的看了看付斟时,她推辞道:“姜公子太客气了,我不过是带了几句话罢了……”
姜之行笑着打断她:“嫂嫂也不只是带了几句话这般简单,那日之后,许多在我心里解郁的事情都想通了,人生
在世诸多事情皆是无能为力,力不从心,可人生不过尔尔几十年,生死也不过是一念之间,只要曾经拥有过,美好过,凡事不能十全十美,也求不到十全十美,可应该努力做到十全十美,方才对得起遇到的人,活过的这几十年。”
还是第一次听到姜之行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比他从前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要轻松。
姜之行的说:“生死不过一念之间。”宫识鸢听后倒是有些怅然,很多事情需要换个角度来看,仔细想想,付斟时势力雄厚,连太后都想要拉拢,要是自己能抱紧这条大腿,至少能让宫扶清不似当下这般可怜。
她摸着茶杯,目光往院子里的三只木箱扫过:“今日我发财了,请大人吃饭怎么样?”为了避免舔的太过明显,又连忙转过头看着姜之行:“正好为姜公子庆祝一下。”
为了表明自己抱大腿的诚意,她偷偷的让花穗拿了一支自己的发钗换了点银子,肉疼的找了京都最大的一家酒楼,在肉疼的将酒楼的招牌菜全给点了一遍。
付斟时瞥了她两眼,趁火打劫道:“菜都点了,不来点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