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孟家,这喜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孟府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或多或少也都希望孟家这位新进门的少夫人,能够再财大气粗地散一遍铜钱。
按照规矩,新郎踢轿门,新娘下轿。
虽然不情不愿,但是孟庆龙也不想在自己家门口闹事,所以从马上爬下来,勉强地往这边走,打算用力踢一脚,给薛淼儿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的是,他刚走到花轿前,刚刚抬脚,还没来得及踢上去,薛淼儿忽然从花轿里窜出来,一下把他掀了个倒仰,原本按照规矩抱在怀中的宝瓶也被她扔到地上四分五裂。
“贱、人,你干什么!”孟庆龙倒在地上,愤怒地咆哮道。
薛淼儿这才掀起盖头,捂着肚子道:“不好意思了,刚才在家里多吃了几口,人有三急,茅厕呢?”
围观众人从惊讶到哄堂大笑。
果然活久见,从前谁能想到,能看布政使府上这样的大笑话呢!
新妇憋不住找茅厕,摔了宝瓶,掀了盖头,把新朗打倒……哪一桩,都可以成为日后长盛不衰的谈资,仿佛见证历史一般。
孟家的人脸色都十分难看,易卿道:“还不来个人带路?难
道要闹成更多的笑话吗?”
她声音清冷,倒是提醒了众人,孟家有妇人出来带着薛淼儿往府里而去,易卿紧随其后。
薛淼儿在茅厕里,裤子都没脱,捏着鼻子问易卿:“我这招怎么样?”
她事先完全没有和易卿商量过,是临时起意,临场发挥。
易卿面无表情地道:“粗俗。”
薛淼儿捂着嘴乐,压低声音道:“你管我粗俗不粗俗,今日就是要把孟家的面子按在地上摩擦。还想让我同那个人渣拜堂,想得美!”
“他也不想和你拜堂。”
“那最好了。”薛淼儿道,“让他们孟家知道,我可不是软柿子,以后离我远点。”
“你是高嫁。”易卿忍不住提醒她。
“我高嫁?”薛淼儿不爱听了,“我带着大笔的陪嫁,才没有占他们便宜!我又不想天长地久,邓大人不是要查案吗?帮他查完,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我怀疑你这样,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薛淼儿摆摆手:“放心吧,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我爹还在,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和你说,闹事我行,查案我这浆糊脑子不中用,都得靠你。”
易卿翻了个白眼:“
好在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新娘闹肚子,据说差点把茅厕当成新房,所以后续的拜天地那些都泡了汤。
听说孟布政使和夫人都气得脸色铁青,客人都懒得招待了,是孟庆龙的大嫂,出身林家的林氏主持大局,好歹把这一天熬过去了。
孟家成为了全城笑柄。
孟庆龙果然“信守承诺”,在被薛淼儿推倒之后,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打定主意要她守活寡。
薛淼儿却乐得自在。
她嫁妆丰厚,什么都是最好的,每日膳食也是自己的人出去采买,在小厨房里做,和孟家人虽然都住在孟府,却泾渭分明,像被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过了三四日,百无聊赖的薛淼儿躺在葡萄架子下,拿着鹅卵石去打葡萄玩。
易卿嫌恶,离得远远的,拿着一卷书坐在廊下看。
——其实能认识的没几个字,连蒙带猜,和书本相顾无言。
虽然看不懂,但是也总比看着薛淼儿舒坦。
薛淼儿见她不搭理自己,更觉得无聊,撒娇道:“易卿,你别看了,过来和我说会儿话。”
易卿看着满地的葡萄,“我不和作践东西的人说话,我儿子都不这样。”
薛
淼儿:“……这又不是你家东西,这是孟家的好不好!”
她站起身来,到底拉着易卿过去陪她坐。
她四下看看没有人,却还是压低声音道:“你天天在我这里也不行,是不是得出去看看?”
易卿的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你以为现在风平浪静,就是没人盯着你?”
现在出头,不就等于明晃晃告诉孟家人,她就是细作?
薛淼儿道:“怕什么!你是我的人,要是被发现了,就说我让你出去的。”
“你以为你的面子很值钱?”易卿不客气地道,“现在孟家说不定对你已经忍无可忍了,正谋划着对你动手。”
“他们敢!”薛淼儿柳眉倒竖。
“有什么不敢的?你爹是给了东西,但是又没有明着撕破脸,没把他手里掌握证据的这件事情摆在台面上。你现在是孟家妇,他们有什么不敢对付你的?”
薛淼儿愣住了,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所以,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好。”易卿冷冷地道。
薛淼儿道:“那我不出去了,让我在这院子里长蘑菇算了。”
仔细一想,自从成亲那日大闹一场之后,孟家的人似乎就当她是死人一般。
非但孟庆龙不来,第二天认亲什么的,也都没有人提起。
她还没有见过婆婆和妯娌,这俩人也沉得住气,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易卿淡淡道:“你不惹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虽然她现在的活动范围比薛淼儿多不了多少,但是她知道的事情却比后者多得多。
“我就爱听这样的话!”薛淼儿大笑着拍拍易卿的肩膀。
不知道怎么弄的,易卿高领窄袄最上面的盘扣随着她的动作而开了,脖子上的草莓印记顿时隐藏不住。
虽然易卿想不动声色地掩藏过去,奈何傻白甜眼睛太尖,已经像发现美洲新大陆一般凑上来看:“易卿,易卿,你……”
易卿打断她的话,一边系扣子一边道:“我没事,只是有点过敏,已经用药了。”
萧畋这个混蛋气死她了,昨晚偷偷摸进她的房间,非要乱来,这不,连薛淼儿都发现了。
“过敏?”薛淼儿一脸不信,“你别傻了。你在山上都没事,怎么来了孟府就这样了?我刚才看,怎么觉得像被什么咬了的样子。我现在怀疑,是孟家使阴招儿,放什么虫子之类的咬你。”
易卿:“……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