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婆子再次铩羽而归。
易卿拍拍手,神情轻松,开玩笑地对身后习以为常的紫苏和若有所思的萧畋道:“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走,关门,回家吃饭。”
“你废话太多了。”紫苏道。
易卿:“……这叫舌战群儒。”
“她们要是群儒,早就亡国了。”
萧畋盯着两个边走边说话的女人的背影,目光沉静。
他弯腰捡起斧头,总觉得刚才这已经被自己握了很久的斧头上似乎留下了易卿的温度和药香。
吃过饭,紫苏洗碗,萧畋被分配去煮茶,易卿搓小药丸子,包子自己悬臂练大字。
萧畋端着茶壶和茶杯进来,其中一杯是温水,给包子的。
他走到包子身后看着他写字。
这么大的孩子,字写得这般端正,委实不容易。
难得的是包子身上,有一种同龄人所没有的沉稳持重。
萧畋指点了他几句,易卿嘀咕
:“你字写得比他好吗?”
萧畋:“……”
他当即拿起笔来,问包子:“你叫什么名字?”
“易铎。”包子指着旁边写了自己名字的书道。
“好。”
萧畋拿起笔来,笔走龙蛇,瞬间就写出来这两个字,铁画银钩,带着硬朗的千钧之力。
“送给你娘看看。”
易卿:“我不识字。”
萧畋差点被憋出内伤来。
易卿白皙的手灵活地抓着和好的药,分量简直分毫不差,一个一个,很快在她掌心之中变成了圆滚滚的药丸子。
萧畋问:“你这是在做什么药?”
易卿挑眉,目光促狭,萧畋顿时感觉不妙。
果真,她说:“六味地黄丸,萧侍卫要不要来点?补肾极好。”
萧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调戏人!
偏偏易卿自己还没感觉到一边,一边继续干活一边道
:“都说女人的钱好赚,但是实际上,我赚男人的钱最多。”
萧畋道:“你上一句说的什么?”
易卿想了想:“六味地黄丸,萧侍卫要不要来点……”
“再上一句。”萧畋快要把后槽牙咬碎了。
“我不识字。”
“那就好好学学,免得一开口就让人嘲笑!”萧畋终于扳回了一局,“易铎,有空教教你娘。”
包子慢吞吞地道:“我娘懂医就好了。”
易卿哈哈大笑,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要忘了娘也得再过十几年后娶了媳妇,现在还是一心向着她的。
“萧侍卫,我说真的。”她一本正经地道,“你们军营啊,侍卫营都是男人。你帮我推销,咱们俩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如何?放心,我这药绝对货真价实……”
“休想!”萧畋甩袖。
“不合作也不用这样严厉对吧,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紫苏掀
开帘子进来,道:“你又欺负老实人了。”
易卿大笑:“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有件事情吃饭时候我就想和你说,结果没想起来。明天去买几十斤猪肉、羊肉回来,再买上十几只活鸡回来。”
紫苏眉头微蹙:“买那么多干什么?”
“做腊肠,腊肉,腌肉,鸡就养着,明日找人来砌个鸡舍。”易卿道,“担心皇上下令举国哀悼萧靖寒,到时候不让屠宰了。”
萧畋:“……举国哀悼,你要在家里偷吃肉?你不是说,那是包子的亲爹吗?”
易卿理直气壮:“包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离不开肉。包子的亲爹没尽到过责任,死了哪有脸拖他的后腿?”
萧畋:“……”
他决定不和这个女人说话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一报还一报,兵遇到女人,何尝不是如此?
包子低头盯着萧畋写的自己的名字
看,对于大人们之间的唇枪舌剑恍若未觉。
这个孩子,定力极好,萧畋在心中说。
他以为易卿是开玩笑,可是过了几天,当易卿真把六味地黄丸分装好让紫苏去卖的时候,他才发现,她是认真的。
“告诉冯掌柜,最近什么药材价格都涨上来了,所以现在价格是半两银子一瓶。他若是嫌贵,你拿着就走,不用和他聒噪。”
萧畋忍不住道:“你这般临时涨价不对。”
“我的东西,我爱什么涨就什么时候涨。不高兴可以不买,不买的人不要说话,嗯?”易卿瞳仁黑亮,其中映出萧畋一脸正气的模样。
等闲百姓吃口饭都挺难了,谁有闲钱买这个?
肯花钱买这个的,根本不在乎三百个钱还是五百个钱。
萧畋看着外面拿菜喂鸡的包子,“你这样会让易铎学坏的。”
“除了没给他一个爹,我没有对不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