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融外出赴宴，回家却很早。
也是徐嘉衍干的。
他陪着傅清宁回家路上就叫人去回禀了傅融。
夫人一听说在益国公府出了那样的事，生怕女儿受了委屈要哭，心里放不下，匆匆辞别有人就回了家去的。
这会儿知道傅融回来，徐嘉衍陪着傅清宁要往前头去见傅融。
结果两个人都没出月洞门，傅融已经大步流星进了院中来。
他见傅清宁安然无恙，神情如常，眼睛也并没有泛红，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缓步上前去，在她发顶揉了一把：“我听说你在益国公府受了气，怕你心里不高兴，想着回来陪陪你，没哭就成。”
傅清宁心下动容：“看爹爹说的，有阿兄和嘉衍哥哥在呢，我哪里就真受了委屈。阿兄已经往武安伯府去了，定然是要与我讨个公道要个说法的，我也不算委屈。”
这是两码事。
讨公道要说法那都是后话。
那些混账的，不堪入耳的话叫她听了，就是天大的委屈。
只是小姑娘嘴上也不说，傅融并不非要哄她。
领了人又回屋里去：“方才见你们两个急匆匆往外头，这是准备出门？”
傅清宁便摇头说不是：“我是
听说爹爹回来了，要去见爹爹的。”
她今儿笑的甜软，一口一个爹爹，尾音上扬着，好听的不得了，又极可爱的模样，傅融心下越发柔软的一塌糊涂。
自从接了这个心肝儿回来，她还没有过如此这般的时候呢。
“有什么事儿？”
“是跟二婶有关的……”
傅清宁还是抿了唇，拉平了唇线，略咬了咬牙：“我之前也想过说与爹爹听，但怕爹爹不高兴，可是嘉衍哥哥说，我有任何的事情都不应该瞒着爹爹和阿兄，所以……爹爹要听吗？”
她还是小心谨慎，傅融每每见她如此，心里头都会生疼一片。
她原不该是这样的。
于是把语气越发放的柔缓下来：“只要是映映说的事情，跌跌都是愿意听的。”
傅清宁面上的笑意便又加重了好些，她缓了一口气，而后把高氏那些话都说给傅融听。
她越是说，傅融的脸色就越是难看，到最后简直铁青一片。
傅清宁捏着自己的手指尖，咬着下唇：“爹爹不高兴了吗？”
傅融自然瞧得出她的紧张，忙说不是：“与映映无关的，是你二婶——”
他冷下脸来：“此时我知道了，映映只管高高
兴兴的玩儿自己的，这些事情爹爹会处理好。”
他说完了这话，起身要往外走。
徐嘉衍突然站起身来倒是拦住了他。
傅融转头看他：“怎么了？”
“还有个事儿，宁宁没敢说。”徐嘉衍缜着脸，又把高惠如那个事情说给傅融听，说完了，其实也怕傅融会多心，便解释了两句，“这些事情说起来实在是太巧合了，所以……我已经派了人去调查，怕世伯觉得我是越俎代庖，倒手伸的长，如今连侯府的家事我也要插手管上一管。”
傅融说不会：“我早说过，你就是自己家里的孩子，跟大郎没有两样，何况你是为了映映才去查这些，且叫你的人调查着吧，我现下去安排，也叫人着手调查去，想来这一二日也就有了结果。”
徐嘉衍至此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然后顺着傅融的话说是：“但我想着，既然要调查高惠如的事情，那高夫人先前与宁宁说的那些话，世伯眼下倒不如按下不发作，等到这事儿查清楚了，倘或真的是她……等到那时候，世伯再一并发作起来，岂不更好些吗？”
他确实长大了。
其实到现在也就十几岁的年纪。
但是在金陵城
经历了几年，又做了升王府的人，往来出入，所见所闻与从前大不相同，如今深谋远虑，竟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实在有出息得很。
傅融虽然是行伍领兵的人，却不至于是鲁莽没脑子的。
凡事谋定而后动，行军打仗是如此，素日里为人处世就更该这般。
哪怕是侯府家宅内的人与事，也当如此。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其实也想到了当年映映被人偷偷抱出府去，这么多年查不到什么线索头绪的事情。
并不是他不能干，那时候太后也发了好大的脾气。
但朝廷里出了事，太后只能撤了手，暂且顾不上。
交代了他好生调查，不管查到什么人，都只管发落。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不是查不到，也不是幕后之人有多高明，能够隐藏的那样好。
而是他不相信人心不古。
有的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怀疑过。
一家子骨肉——就因为这骨肉二字，他其实忽略了好多事情十几年。
现在被两个孩子点明了，再没什么好遮掩的。
傅融定了心神，面色铁青，说了一声好：“就依你的。”
可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就算那个牛鼻子老
道的事情和高氏没有关系，查到最后也高惠如也只是如寻常年轻女郎一样，听了几句闲话，挂在嘴上来说，那也不要紧。
单是高氏对映映说的那些话，这样挑唆他们父女关系，他也不会再容着高氏了。
何况当年事情，现在回想来，保不齐她真的脱不了干系。
他已经容了十几年，也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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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里派了人手，徐嘉衍自己还带了人来，徐家当年许多旧部都还留在凤阳，仍旧在傅融麾下听用的，如今见徐嘉衍回来，他说的话自然很好使，很管用。
要调查高惠如的事情，原也不是什么很麻烦棘手的事情。
傅融得到消息那天，摔了手边桌案上一支双耳瓶。
傅知行脸色虽也阴沉，但还是劝他：“还是先处置了家里的好。这件事情最好是闹大，那牛鼻子老道如今也派人去抓了，后半天就能带回城中来。他倒是会找地方躲，躲去了城外，恨不得一天换一个地方。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银子给的多，连这种修道之人……”
他说起来都觉得晦气，皱着眉头啐了一声，索性改了口：“算了，他都未必真是什么修道之人，还不够叫人恶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