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兴荣顿了顿,“即便后来我已经答应了她,允许她留在家里,当个一辈子都不出嫁的老姑娘,我还是没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时至今日,也仍然一头雾水。”
乔芸樱也仰起了头,和银白的月亮面对面。
父亲想知道这个问题,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真相的。
但随便敷衍,父亲也不会相信。
与其如此,不如说一个最接近父亲心中所猜的答案。
“因为我觉得我如果结了婚,可能会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我贪玩,又不听管束,对很多事情都只有三分钟的热度。谁要是跟我这样的人结了婚,岂不是倒了大霉?”
“可能是我小时候想法太多了吧。我觉得,如果我嫁的那个人他很喜欢我,特别珍惜我,而我像妈妈一样,生下孩子就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这样好像太残忍了。我不希望有谁为了我十年如一日的深陷在痛苦中无法自拔,我希望他在我走了之后就把我忘了,珍惜在世的光阴。”
“除此之外,姑姑和登峰他爸的事情也让我觉得,没有责任心、没有担当的人,就不配拥有一个家。否则,突然变了心意该如何向法定的伴侣交待?人活成我这么自私的
样子,就该孤寡一辈子啊。”
乔兴荣的眼眶悄无声息的被打湿了。
他就知道。
女儿不是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负责任,她只是害怕了。
尽管他们这些家人已经尽自己所能去温暖她,可是缺少的部分铸就了硬生生的遗憾。
她把对母亲的思念,对姑姑的疼惜,都用不正确的方式转变成了对自己的责怪,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堵住那些源源不断的思念,和无力反击别人的怨恨。
她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妄自菲薄,可每一句话背后,又都藏着对家人的深爱。
她不敢往前踏出一步,是因为她拥有得太少了,所以勇气不够。
到底是他这个当爸爸的疏忽了!
觉察到父亲的伤心,这一次,乔芸樱主动回答了乔兴荣没有问出口的另一个问题。
过去不愿意拥有婚姻的她,现在真的改了主意吗?为什么?
乔芸樱知道,那才是父亲真正想问的问题。
“因为我经过反复的确认,证实了初十是一个可以随便被我欺负我的老实人。”乔芸樱是真的笑了,“他是那个就算被我背叛,被我辜负,也不会怨怪我的人。以前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人,但我现在知道有,那我就
放心了。”
就可以放心的嫁了。
女儿话里的意思,乔兴荣都听懂了。
那些让她害怕到不敢踏入婚姻的勇气,初十可以给她。
足够的爱意,才会让人无畏前行。
……
次日。
黑妞真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初十和乔芸樱就订婚了。
她翘首盼这一天的倒来,都盼了多久了?
没想到真正听到消息,她却是气恼的。
“爷爷!!你怎么能等这件事确定下来了才告诉我呢!!我要去当见证啊!啊!!他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黑妞的愤怒蔓延了整个办公室,一上午时间,同事们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就被黑妞一个过肩摔摔晕过去……
而对于乔芸樱而言,订婚的事情确定下来后,周围所有的人都好像上了发条似的,开始进入了一种她看不懂的忙碌状态。
秦豫吉和乔晶晶每天打好几个电话,说完订婚宴服装的事,又开始张罗婚纱……
每到这时候,乔芸樱就会停下正在吃东西的嘴巴,思考她们制作衣服的时候,会不会给她预留一些空间,否则她一旦胖了,她们的心血岂不是毁于一旦。
其他朋友则从全国各地纷纷发回贺电
。
这是一场主家还没有开始正式发邀请函,客人们已经迫不及待要主动登门的订婚宴。
说出去也是稀奇。
高中同学小圈子里,最后一个知道“石桥”cp要订婚的消息的人,是肖禾。
毕业之前他就做好了考研的打算,比起立马投身工作,他还是更喜欢读书一些。
肖禾家里有几年一蹶不振,他差点负担不起自己的大学学费,好在最艰难的日子都已经捱过去了,未来一片光明。
对于过去,肖禾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没能追到乔芸樱。
那段时间,要不是总被家里的事情影响,他可能会更加自信些吧。
肖禾在羊城陪着朋友上人才市场找工作时,还意外碰到了程远。
只不过肖禾是站在求职者的角度,而程远是坐在企业位置上的面试官。
故人重逢,程远暂离了位置一会儿,他拍拍肖禾的肩膀,喊他到一旁抽烟。
“你倒还是老样子,身上的书卷气一点没减。”程远笑道。
肖禾故意展现出毕恭毕敬的姿态,“在师兄面前,我确实还很年轻。看师兄混得不错啊,等我研究生毕业了,您可要给我一个机会。”
“好好读你的书吧,几年后的事谁说得定。”程远
依旧是那个爱笑的男青年,但他身上的锋芒明显褪去不少,不像在学校那会儿,什么大小事都想和别人比上一比,活脱脱是个行走的刺头,全身上下都透着“我不好惹”的气息。
肖禾蓦然有些感伤。
他倒是更宁愿程远还和以前一样。
程远不过比他早毕业一年,社会究竟是对他进行了怎样的毒打,才会让一个人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变化这么大。
随后,肖禾就想起了乔芸樱和初十订婚的消息。
“师兄听说了吗?小樱快要订婚了。”肖禾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但人总是要和过去告别,大.大方方向前看的。
再说,程远也不是那种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类型,遮遮掩掩的不告诉他,反倒像是看不起他。
可真的说出口,再撞见程远眼里的惊愕,肖禾又难免后悔。
也许程远对乔芸樱的感情本来就比他对她的要深?
“她还挺早结婚的。”程远深深的吸了口烟,手指间的烟灰瞬间烧出了一大截,“我还以为像她这么刁钻的个性,会是同学里最晚结婚的那个。”
“不好意思啊师兄,让你不开心了。”肖禾真心道歉。
程远却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