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王陵,在群山之间。
皇子下葬,一应礼仪规格皆由礼部尚书余谦操持。
皇帝即便前来送行,銮驾也不会停留多久,来到灵堂,众人摆饭用食。
而在王陵不远处的荒山之中,实际上早有人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了。
“大当家,王陵的大小官员已经用过饭了,皇帝和皇子的饭菜,皆是出自御膳房。”
山林间,一伙身穿夜行衣的人,潜伏在此许久。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来到了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面前,小声禀报。
那中年人看上去其貌不扬,满脸的胡渣子,脸蛋酷似铁锅,黑不溜秋,额头上还被刻着一个“囚”字。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地观察着王陵下面的情况。
“好,好!今晚,老子终于能一雪前耻了!”
被称之为大当家的人,名叫崔志秋,乃京郊山贼之首。
早些年他也并非山贼,而是朝廷御林军西路指挥使。
但因结党营私,而被皇帝撤职,连带他和妻儿老小都被发配边疆,那时还是何川穹网开一面,私底下放过了崔志秋,后来几经辗转,免了他囚犯之职。
崔志秋这才得以回京。
但即便混入京都,但因额头刻字,也基本什么事都干不了。
谁都知道他是个囚犯,还有谁会跟他有任何来往?
崔志秋因此对朝廷恨之入骨,没有生计,他只能落草为寇。
在京郊之外一直在法外之地行打砸抢烧之行,几年时间,聚众山贼八千多名。
古代说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其实皇帝的御林军,能管辖的地盘很小,无非就是京城之内,对于京城之外的事情,他们压根管不着。
京郊之外,基本都是蛮荒之地,盗匪猖獗,但因官府无力管辖,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山贼们,倒是活的逍遥法外。
崔志秋因此壮大了山贼的队伍。
如今得何川穹召唤,说皇帝将会在王陵为他儿子送葬。
且在王陵之时,皇帝和皇子们,都会中毒而死,何川穹煽动崔志秋,把握大好时机。
在皇帝中毒之后,立即行动,在一夜之间把控朝中文武。
只要这边的局势掌控下来,何川穹便会带着叛变的陇西军兵马,杀进京都!
皇帝出行,周围兵马不少,除去守护周身的禁军之外,还有几千名御林军守护。
眼下京都之内,已经空虚了!
这正是何川穹起事的大好时机!
“二当家的,传令下去,让兄弟们都严阵以待!今晚,咱们干他一票大的!”
崔志秋扭过头来,面露阴狠:“一旦皇帝饮酒中毒,现场失控,就让兄弟们立即下山,将整个现场控制起来!”
“大当家,咱们早就安排好了,只等你一声令下。”一旁的二当家,当即上前得意一笑。
顺便拍起了马屁道:“眼下万事俱备,只欠皇帝喝下毒酒,咱们便可下山掌控局面,到时候大当家的就是我新朝的开国大将军了!”
崔志秋一笑,没说什么,不过这马屁拍的心里格外舒服。
长久以来的隐忍,让崔志秋对朝廷尤其是皇帝无比痛恨。
这些年自己势单力薄,压根斗不过皇帝。
如今终于是有机会了!
想到这,崔志秋不由得嘿嘿一笑,看向现场的弟兄们道:“兄弟们也放心,大家跟着我出生入死,我崔志秋不会亏待大家。今天只要事成,兄弟们跟着我崔某人不仅能吃香的喝辣的,许多人甚至还能在朝廷弄个官当当!”
“好,好。”
身后的山贼兄弟们,一个个兴奋不已,有几个,甚至激动地叫了出来。
虽然在山上当山贼,日子是过得逍遥自在。
但朝廷也不是对他们完全不管不顾,每年都会有一两次大规模的剿匪。
兄弟们是东躲西藏,艰难保命。
这些年日子虽然过得非常不错,但毕竟是山贼。
说出去没有面子,就连妻儿老小,亲戚朋友都不能抛头露面。
这种憋屈的日子,大家过够了!
今晚能够掌控朝局,跟着大当家干一番大事业,谁不兴奋?
“都肃静!”
崔志秋当即怒喝。
“大当家,你也太谨慎了吧?兄弟们高兴而已,有什么的?”
一旁的老二却是无所谓地一笑:“咱们八千人马,完全碾压现场御林军,且大家各个武艺高强,怕个蛋啊。”
崔志秋落草为寇后,招募的兄弟们虽然都是打家劫舍的山贼。
但平日里崔志秋也让大家以军营将士自居,每日操练,保持体力,不仅如此,崔志秋还为大家准备了一套完全不输于御林军的精良武器。
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报仇雪恨,颠倒朝廷!
他们看上去是山贼,但其实和正规军没有任何区别。
“八字还没一撇了呢,事成之前,不要过早暴露行踪!”
“眼下咱们还需要等皇帝驾崩才行!”
崔志秋到底是当过兵,比兄弟们要谨慎不少,这也是他能在京都落草为寇这么多年,还依然逍遥法外的原因之一。
“大当家放心!”
二当家上前眯眼一笑,解释道:“王陵那位的那位爷已经给我们打了招呼,一会儿皇帝中毒之后,他便会检查皇帝的气息,若是真断了气,他便会大呼‘皇帝驾崩了’,届时咱们再率众包围,就行!”
这么大的事,他们自然不可能单打独斗。
好在王陵那边,有人和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只要那人传信,便是颠覆王朝之时!
……
灵堂之上,各种入葬礼仪,基本完备。
礼部尚书来到了皇帝跟前,拱手道:“陛下,一切皆已完备,可以入殓了。”
刘炎满面悲哀,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一旁的刘章却道:“父皇,大哥还没来呢,是不是要等等?”
大家都知道刘枭和老六有过节,但人都死了,作为大哥,也应该来送送吧?
可一切礼仪都搞完了,大家也没见刘枭来过。
一旁刘武道:“可能是大哥还另有什么事情来不了吧。”
“罢了!”刘炎长叹了口气:“入殓吧。”
“是!”余谦拱手领命。
“等下。”
此时刘景连忙站了出来,拱手道:“父皇,这是我们和六弟的最后一面,六弟生前好酒,儿臣提议,不如以酒代思,再敬六弟最后一杯,就当送他最后一程。再行入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