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与家国他早就做了选择。”沐苏苏的声音很轻,却极有力量。
堵上性命拼一个生还,或许对于沐将军而言,这比被俘虏更为值得。
他是风祈的战神,也是沐家军的信仰所在,一旦落入敌军手里,沐家军的军心势必面临瓦解的大忌,沐家军一奔溃,敌军进入风祈将如同无人之境。
而即使堵败了也不算数,他的陨落会成为沐家军新的动力,沐家人誓死也会为其报仇,踏平蛮族。
便是死,他也算上了,只是他或许算漏了,皇帝竟然会在这种至关重要的事上釜底抽薪,让他的牺牲蒙上阴霾,彻底动摇了军心。
武一赤红着眼,看着那标注的地段,眼里满是仇恨,“便是赔上我这条命,我也要看下新阿汗的狗头,以慰将军之耻。”
“不要冲动,等新皇稳定了局势,便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
沐苏苏微微闭目,眼里并没有多少情绪,若不是握着笔的手已经用力到骨节发白,或许真的会以为她半点也不在乎。
“去查吧,一点希望也要放大百倍。”沐苏苏有些疲倦,扬手让其离开。
“属下这就多加人手查探。”武一郑重允诺,
而后悄然退下。
营帐只有微弱的油灯迎风摇曳着,火光照耀在一侧,另一侧处于昏暗中,晦涩难辨真实模样。
沐苏苏拉开柜子,微垂眸看着布帛上染血的信物,眸眼带着几分冰凉。
只是一把卷了刃的短刀,血迹都干涸了,也不知这是谁的血。
耳边似乎回想起沐振烨爽朗的笑容,厚重而极富有力量。
“猫有九条命算什么,爹爹可是砍断了数十次的索命锁,便是阎王爷也收不了这条命。”
沐振烨自小在边疆长大,从小混在军营,一生也都交付给了战场,什么风浪不曾见过,死里逃生的,每一次都是靠命博来的。
沐苏苏还记得他喝着烈酒,提到热衷的事业,眼里乍现的亮光足以点亮一片星河。
“上战场哪个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每一刀伤都是荣耀,即使有牺牲也不要哭泣,因为命交予交付给了家国。”
沐苏苏眨了眨眼睛,掩盖掉那上涌的泪意。
或许她从没发现,自己并非一个冷血的人,只是以往感受过亲情,不懂也不知道回应。
沐家虽然洗清了嫌疑,但是沐将军的存在更让人上心,没有人相信他真的死了,沐苏苏也不
信。
“如果你忘了回家的路,我会带你回来的。”沐苏苏擦去匕首的血迹,说道。
这匕首是陪伴沐将军最久的武器,沐苏苏记得他说过,这是娘亲送的,他从来都是贴身放着,视若珍宝。
最普通的普通有最深沉的含义,暗红色的血仿佛已经渗透到最深处,怎么也擦拭不干净。
夜色很沉,军营一片寂静,沐苏苏望着漆黑的夜色,思虑让头脑格外的清醒。
“你果然没休息,给你带了带你面点,睡不着便吃点垫肚子,黑夜最是难熬了。”庄余熙端着热乎的面点,拳头大小地馍馍散着热气。
沐苏苏微罢手,婉拒了他的好意,“余军师前来可有要事?”
庄余熙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神情,也不觉得自己大半夜前来有何不妥当,“小将军说你一有心事便彻夜难眠,有他的嘱咐我不敢坐视不管。”
提到沐晟恩,沐苏苏的冷淡的眸眼微动,抬眸看向庄余熙,清冽的杏眼即使是普通的容貌也挡不住其中流转的光华。
“多谢美意,你若是太闲,我可以给你安排点事情。”沐苏苏说道。
庄余熙倒退一步,似乎是在控诉沐苏苏太过绝情,
不过表情过于夸张,明显是故意逗沐苏苏开心的。
“兄妹两都是冷淡的性子,一个塞一个难哄。”庄余熙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沐苏苏案牍上有很多的书籍,大都是北疆地带的风土地貌,庄余熙一早就看到了,也能猜到她的用意。
亲爹失踪生死未知,嫡兄刚遭牢狱之灾,重伤修养,沐家嫡系全靠着一个小姑娘撑着,委实不容易。庄余熙眸眼带着几分柔和。
“沐将军定会平安回来的,整个军营都等着他回来,也请您相信他。”庄余熙将细软的馍馍放在案牍上,说了两句后便离开。
这馍馍的品质一看就是沐苏苏今日在军中备上的,沐苏苏现在不常去炊事班,尝过她手艺的人一瞧见就会一哄而上,这两个馍馍定是他透着藏起来的。
沐苏苏看着,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极其浅淡的笑意。
这一日,一群将领正在商议军事,沐苏苏在一角落默默听着,外头却有人多次来报,来人竟然还是熟悉面孔。
沐苏苏看着被押进来的大黑狗,神色微顿,李副将上去就是一顿臭骂,骂得他头都抬不起来。
“将军,你就让我前去一试吧。”大黑狗翻来
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沐家于我有恩,便是要我死,我也不会吭一声。”
等到散会,李副将还拎着人骂着,他嗓门大,怒骂的声音响彻营帐,就连外头的守卫都忍不住哆嗦了下。
还是庄副将上前拦着,示意沐苏苏还没离开,李副将扫了一眼帘布,眸眼微顿。
沐苏苏抬手示意他放开手,让其说清楚。
庄副将眉眼微跳,“你就不要想了,蛮族的营地那是你个毛头小子能够混进去的,少自以为是,到时候只会浪费我军培养的人才。”
“我一个人就够了,我母亲有一半的蛮族血,你看我像不像蛮族人。”大黑狗不急着辩解,而是刻意板着脸说道。
他原先就长得凶神恶煞的一副面孔,特地板着脸更想凶戾,细看飞扬的眉宇和鼻梁却有几分蛮族的特征,只是平日里太凶也没人真的注意。
“胡闹,别说将军不可能在那,你这三脚猫本领过去也是送死。”李将军黑着脸呵斥,霍秦明是他看重的手下,颇有一番培养的心,怎么肯让其为了一个缥缈的可能去送死。
说着他还不由地看向沐苏苏,似乎在说给她听似的,仿佛生怕她也同意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