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沐苏苏和郑和同一时间看向刘颖的肚子。
刘颖也是低垂着头,手覆在平坦的肚子上,瞪圆了黑色的眼珠子,仿佛想要透过肚皮看清楚里面的骨肉血亲,一字一顿地说道,“这、这有个人?”
紧张的气息在刘颖一开口都崩溃了,什么叫这里有个人,莫名透着一股子诡异劲,就连大夫都被这不靠谱的话语给整无语了,沉默了一会。
“这是你的孩子,已经有五六周大了。”老大夫抬手顺着白胡须,严肃纠正道,而后便是欣慰地恭贺,“恭喜刘掌柜、郑镖局。”
“谢谢。”初为人父的郑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面色十分激动地连声道谢,揽着刘颖的手都在颤抖,情绪外露,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的半分沉稳。
沐苏苏也是惊了一瞬,看着初为父母难以自控的两人,体贴地给夫妻两留独处的空间,“大夫请随我先去歇息一下。”
沐苏苏眼里带着笑,提着大夫的药包带人到另一间屋子候着。
“武一,拿一壶好茶,几碟小点心上来。”沐苏苏吩咐道。
刘颖怀孕是意外之喜,郑和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就像是妻奴一般事事顺着刘颖,怎么胡来
只要她高兴那都不是问题。
现在则是处处紧着孩子,依旧是宠着,不过多了一个武器,每当刘颖想要胡闹的时候,郑和都会十分严肃地阻止,“颖儿,你肚子里有我们的孩子了。”
这句话虽然轻,但就是刘颖的软肋,自从被大夫科普了孩子的脆弱性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即使有时候脾气起来了,提到孩子都会很快抑制住。
“郑和,还不赶紧给我记下来,等孩儿出来了,我铁定双倍奉还!”刘颖愤愤说道。
“好的,媳妇。”郑和百依百顺,“媳妇,来歇息一会儿。”
路过见到这一幕的沐苏苏眸眼里闪烁着笑意,看着相依而行的两人,柔和而温暖,相处之道在于宽容。
晚上,沐苏苏将这件事告诉萧江宴,“江宴,你喜欢孩子吗?”
母爱是伟大的,沐苏苏以前是不懂得,她没感受到,母亲只是一个概念。后来成为小度的母亲,她只是尽职尽责地做个教师,教导孩子她所会的东西。
母亲真的是这样的吗?
就连往日神经大条的刘颖也变沉稳了几分,开始为孩子的到来而准备,孩儿还未成型,她便开始担心受怕。
明明小孩腿脚都没长全,她已经开
始担心四周有什么影响孩子四处活动了的,就连桌角都用麻绳粗粗地封上一圈,害怕孩子撞到尖角。
“小时候我磕到好多次,还都是同一张桌子,桌角都差点被我撞平了,你看这儿有个疤就是那时候磕破的。”刘颖仿佛想到什么,忍不住傻笑道。
“那天我都疼哭了,我爹为了给我报仇,就将那桌子给劈开了,让我拿去当成柴火烧干净,我爹说那叫挫骨扬灰!”刘颖笑得格外复杂,笑自己傻,也是在怀念那段傻乎乎的日子。
沐苏苏顿了下,刘颖会有这洒脱脱线的性子,原来是遗传。
听着沐苏苏的话语,萧江宴的目光却是紧紧地看着沐苏苏的袖子一脚,不知道是被什么利器划了一道,隐隐见到红,犹如他此时眸中的神色一般。
今日刘颖诊断出怀孕,整个丰和楼简直沸腾,沐苏苏忙东忙西一整天都没怎么歇着,这会儿眼皮都是耷拉着的,只是倔强地想要一个答案。
她今日见到了刘颖夫妻对待孩子的态度,那种期盼和希望,她突然有了一种心思,孩子是希望的延续。
如果她没有时间陪着他一起变老,她希望能有人为她护着这个男人,孩子是他们相爱的结晶
。
也是她存在过的证明。
“孩子眼睛要像我,像你不行,太勾引人了,犯规。”沐苏苏倚靠在萧江宴的怀里,摸着他的眉眼,笑道。
“孩子性子还是像你比较好,乖,像我的话可能有点难管,我从小到大就没服管过。”沐苏苏从小就不是个肯吃亏的。
即使没有的她也会自己争取,小时候没有父母她也没比谁少点什么,别人有的她可以有的更多,她也从不是个安分的。
萧江宴任由沐苏苏说,唇瓣轻轻地贴在她的眉心,“我只想要你好好的。”
沐苏苏努力想要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江宴就成了她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她不是看不懂他想要的,只是他要的她给不了了。
她只能尽力多陪着他些日子,有了伴后孤独变得格外可怕,沐苏苏其实并不希望他被束缚在原地。
想要孩子,是因为她觉得孩子有他们的一部分,也希望孩子成为他的陪伴和希望。
等到忍不住睡着了,沐苏苏也没得到萧江宴的答案。
熟睡中的沐苏苏仿佛轻飘飘的洋娃娃,眉眼五官无一不是精致的,可就像是水晶娃娃一般,白皙到接近透明,仿佛随时都能消失一般
,光一照耀就会化为虚影一般。
一滴晶莹的水珠直直滴落在那狭长的眼睫毛上,顺着眼角滑落,转瞬消失不见。
屋子里安安静静,微弱的烛光带出一阵片的黑影。
“我的小姑娘。”萧江宴轻柔地伸手将小姑娘放到床上,墨色的眸子满是心疼和挣扎。
他轻轻撩起沐苏苏的袖子,果然看到一道疤痕,血渍已然结疤了。
萧江宴的呼吸一滞,眼里仿若腥风血雨在翻涌,却在这一刻化为了伤痛。他微微闭眼,颤着手为其清理伤口,眼睛都是猩红的。
小姑娘皮肤最是娇嫩,平日里受点小伤都会给自己细细上药,这么长的一道伤口结疤了主人都没察觉,这到底是在折磨谁。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等你好好的,想要几个孩子都可以。”萧江宴附在自家小姑娘耳边,颤着声音满是卑微的祈求。
可是他也仅仅只敢在小姑娘熟睡的时候说,他甚至不敢告诉小姑娘这个残忍的事实,害怕小姑娘担心害怕,亦或许他更害怕,小姑娘已然知晓。
“你休想抛下我一个人。”萧江宴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格外的低,听着耳边那轻到不正常的呼吸,他的心仿佛在刀子上一寸寸地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