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根本没理会他，只闭着眼睛，任由陆春富怎么闹怎么骂，她也一声不吭。
江氏见公公气成这样，她不敢在屋里多待，没让他们把晚饭吃完，她就端着碗匆匆走出来了。
出了房门一路走到灶屋，江氏才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陆亮跟了进灶屋，小声问道：“媳妇儿，刚才你在屋里跟爹娘都说了啥，爹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又喊又骂的，还听到了砰砰的声音，是在捶床？”
“可不就是在捶床么？”江氏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缓了一口气，才低声道：“我不小心说漏嘴，把大哥想要分家的事情说给爹娘听了，爹一听完就怒气冲天，前一刻还蔫蔫的眼皮都掀不动，下一刻就捏着拳头愤愤的砸床，要不是娘在旁边拦着，只怕爹要冲出来找大哥理论了。”
虽然平常没少见陆春富生气骂人，但是像刚才那般骂得凶的，江氏还是第一次见，免不了有些受惊吓。
陆亮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转而问：“那娘听了大哥要分家，她是什么反应？”
陆亮深知，爹闹得再凶也不过是纸老虎，在这个家，还是娘说了算。只要娘点头了，那爹再不
同意，大哥也能分出去。
江氏抿着唇笑了一下，朝陆亮眨眨眼，而后压着声音道：“娘同意了。她说既然大哥想分家，那过两日便找村长来做个见证，把家分了。”
说着，江氏轻轻扯了一下陆亮的衣袖，心里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亮子，你说到时候会不会真的只分几亩田地给大哥他们，房子、粮食和钱都归咱们呢？”
陆亮看了江氏一眼，“大哥自己都说了只要几亩田地，其他的都不要，难道爹娘还会硬塞给他不成？再说了，咱家今年水稻长势不好，没啥收成，那点粮食都不够咱们吃的，再分出去，那不是要饿肚子？还有，钱也没多少钱，也就是这段时间才挣了一些，但爹娘手上的也就二三两这样，即便加上以前攒的，也都不到十两银子。分给大哥也不够他盖新房子啊？”
“你说的也对。”江氏赞同的点了一下头，然后笑着道：“若是娘把手头上的钱拿出来，那咱们今年也能翻修一下这宅子。大哥他们分出去的话，倒是不着急盖偏房了，让孩子们去住大哥他们那屋便是，这样还能省下一笔钱呢！”
小两口在灶屋里小声
商量着，陆月出来打热水给莫氏擦洗身子时，正好听到他们在说话。
大概是说到激动处没注意控制音量，就被陆月听到了。
陆月在灶屋门口站了一会儿，唇线抿得紧紧的，过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屋去。
此时莫氏醒着的，两个孩子正在床边陪着她说话，不时关心一下她头痛不痛，口渴不渴，肚子饿不饿。
莫氏醒来后没说几句话，也就是孩子们进屋来了她才勉强提起精神跟他们说几句。
“娘已经没事儿了，睡一觉就能好。你们乖乖的，让你们爹打水来给你们洗脸洗脚，然后回床上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呛了很多水的缘故，莫氏嗓子有点痛，说话声音都是哑的。
孩子们听了更觉得心疼，一人拉住一边手，安慰道：“娘也要乖乖喝药，把药喝了就会好了。”
莫氏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没忍住涌出来。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抬手摸摸孩子们的头，“你们都是娘贴心小棉袄，真乖！”
这时，陆月走了进来，看到他们母子三人挨在一起，便对两个孩子道：“别去闹你们娘，她今天累了，需
要好好休息。”
两孩子立刻从床上溜下来，然后跑到陆月跟前，仰着头看着他，说：“爹，娘让你给我们打热水来洗脸洗脚呢！”
莫氏也抬眼看向陆月，忽而拧了一下眉头，道：“刚刚不是说出去打盆热水，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陆月没提在灶屋门口听到陆亮两口子说的话，免得莫氏听了生气，便随口编了个借口，说：“灶上的水还没热，再等一会儿吧！”
他向来不喜欢说谎，此时心虚得很，连莫氏的眼睛都不敢正视，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的将脸转向别处了。
莫氏最了解陆月，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他有事情瞒着自己。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大概是怕说出来她会难过才有意瞒着不说的。
莫氏抿了抿唇，将这事儿压在心底，此时并没有多问。
陆月在屋里待了好一会儿，料着这会儿灶屋里应该没人了，这才出去打热水给莫氏擦身子，之后又打了一盆热水给孩子洗脸洗脚。
二房的那鱼塘还没挖好，明天一早还得起早去干活的。
陆月将媳妇儿和孩子都哄睡之后，才出去随便冲洗了一下脚，也跟着回屋睡觉了。
虽是躺
着，但是却久久睡不着。
直到两个孩子睡熟了，陆月才听到身边传来莫氏的声音，“阿月，你是不是跟家里人置气了？”
吃晚饭那会儿她隐约听公公的叫骂声，两个屋隔了好几道墙，有关着门的，莫氏听得并不真切，所以不知道公公因何生气，也不知道他骂了什么。但此时细细想来，多半是跟陆月有关。
莫氏翻了个身，轻轻偎进陆月怀里，手搭在他的腰上，轻声问道：“爹之前是在骂咱们吧？是不是怪我没把他和娘救上来？”
陆月听到她这么问，心里一阵钝痛。
“若是那日我态度更坚定一些，不让你跟着一起去下滩捡田螺，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都怪我，怪我没有护好你。”陆月双手收紧，将莫氏紧紧搂住，“若是今日没把你救回来，我跟孩子以后该怎么过？”
莫氏也回抱住陆月，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阿月，我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莫氏将脸埋进陆月的怀中，一边抽泣着道：“我只是很害怕，当时吓坏了，不仅没能把爹娘救上来，还把自己折腾到水里。我太没用了，我根本不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