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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天道给了你弱点

    又是“咔哒”一声,季廷砚落下一子后手腕一错,静静地捻起几颗大国师的白棋。

    他漫不经心表示:“这种话,大国师早就说过,一次不成此次提起,会让我怀疑大国师是真心劝解,还是气急败坏。”

    无论是天命论还是逆天改命,季廷砚从来不相信大国师的那套歪理。

    众生眼中的天命是天道的运转自然而规律,各人各司其职,与万物共生,且生生不息。

    一代又一代的百姓开疆扩土,天命与日月星辰常年相伴,为他们带来流光岁月,带来亘古不变的生命传续。

    而非大国师口中偏激的人生轨迹。

    逆天改命,从来不是一种粗暴的办法,人将在坚韧的信念中杀出重围,绝处逢生,正所谓不破不立方见真章,这才是逆天改命。

    而非大国师那些疯魔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用来哄骗自己,哄骗世人所谓天命的手段罢了。

    就像季廷砚不相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他同样不相信大国师口中畸形的逆天改命。

    一切的一切,天道都做不了主。

    这才是他眼中的世间万物,生于自然长于息,万籁无边静谧,星辰长久蔓延,其中留存的痕迹皆有人创造,这才是生于他们双手的天命。

    至于等着天道赋予,他只觉得可悲又愚蠢。

    几颗棋子落在一颗颗砸进棋罐,季廷砚这才抬眼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大国师,主动问道:“不过本王很好奇,我如今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大国师何必辛苦抓我过来?”

    “我身上如今并无帝命,大国师无需试探。”

    他对大国师怀有深深的戒心。

    大国师也看出了季廷砚的防备,反倒失笑道:“太子殿下对我有些误会,我请你过来,正是因为你如今只是普通人。”

    他淡淡笑了笑,语气温和而宽容,“我喜欢普通人……他们身上带有不经天道插足的纯粹之美,身上没有天命,没有与生俱来的责任与使命。

    每个人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不必为他们而活,这样的人才是拜托了天道控制的人。”

    大国师收回执棋的手,陶醉道:“多干净的存在啊,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天道存在的痕迹,这芸芸众生的庸碌,在我眼中就是最美,最自由的存在。”

    而后,大国师话锋一转,落在季廷砚身上的目光带着冰冷的凝视。

    “你该庆幸你身上如今没了帝命,否则我会杀了你!”

    仿佛在他的眼中,任何一个特立独行,身上带有责任,荣誉,使命的存在,都是天道创造出来影响世界的触手,着这种都是异类,都该死!

    他神色偏激,季廷砚依旧稳如泰山,只是在察觉到大国师居然没有撒谎,而是切身实地的抱有这种想法后,终于给了大国师一些回应。

    “为何。”

    “没有为什么,”大国师心中暗讽,抬头越过宫墙,看向遥不可及的,无人见过的天道。

    “既然是错误的,不该存在的东西,将它抹除还需要理由吗?”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口中这些多余之物,是在说天道还是身怀天命之人,”季廷砚配合的好奇问道,“你憎恨天命,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因为你不是天命的受益者?”

    诚然世间从来没有绝对的天命与命数。

    但若是有人失败受挫,总归要给自己找些借口,天命是个很合适的存在。

    将一切过错都推在它身上也好,将所遭受的不公怨恨给命中注定也好,一切都是这么顺理成章且无人指摘。

    于是季廷砚神色真诚,但近乎挑衅地问:“不知我说的对吗?大国师当初想要帝命,也是因为得天独厚的运道吗?”

    “呵,这种挑衅对我无用。”大国师将季廷砚的嘲讽悉数奉还,同样轻描淡写地说:“你们无法理解我的宏愿,只能以狭隘的思想来试图禁锢我,可惜我信念坚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哦?说来听听。”

    “太子殿下万人之上,不会理解我口中的人人平等,人人自由。”

    “噗……”这次季廷砚嗤笑出声,掀起眼皮挑眉示意大国师接着说,“我在听,大国师可以将我看作无知的未开化之人,你若是能说服我,将来定能说服全天下信奉你的理念。”

    “你们都以为我想要逆天改命?”

    大国师缓缓摇头,反驳道:“可惜你们都错了,你们的思想还停留在简单的个人得失之上,而我却相通了这世间的根本。”

    他抬起头,宫闱困住了四方天,于是也就没有出现大国师心中本该宽广的天高海阔,霎那顿悟。

    “或许,我从前的确是想要改我的命,但现在不一样,”他被困在如井一般的高墙中,却觉得自己看到了全世界,慷慨表示:“现在,我要救全天下的命。”

    “让所有人摆脱命数,每个人能自己决定将来的命数……不,到那个时候,世间已经没有了命数,每个人生而自由,天道再也无法指点人间。”

    他沉醉在自己的设想中无法自拔,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那双平稳的眼睛焕发出摄人的幽光,直直邀请季廷砚走入其中,“你愿意帮我吗,帮我一同解救万民,还给百姓真正与生俱来的命运。”

    “收起你的假惺惺。”季廷砚冷笑一声,问道:“本王想知道,想要促成大国师口中的愿景,需要多少人,付出多大的代价?”

    大国师沉默不语,脸色难看了些。

    “那些会被你牺牲之人,不知他们的自由是什么,自由的去死吗?”季廷砚问道,“还是自由的逃离,让你无法实现目的?”

    无论哪种,都有悖于大国师的言论。

    他的脸色一再变换,眼皮抽了抽,神色阴沉道:“冥顽不灵,我在帮他们摆脱束缚,他们只会感谢我。”

    大国师意识到季廷砚不会被自己说服,而自己试图拉拢他的话也没能奏效,最后干脆放弃,唇角却扬起一抹弧度。

    “你会同意的,”他再次捡起棋子,“啪嗒”一声,“你无法摆脱天道控制,而天道给了你弱点,乃至于你最重要的东西落入了我的手中。”

    他并未点名,但季廷砚瞳孔骤缩。

    虞清酒,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