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不仅仅是毫无抵抗,甚至连整个梁家都是死气沉沉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毫无疑问,满门抄斩。
镜之曜不喜欢所谓的凌迟处死,于是便也算是给了个体面,只是赐下毒酒,甚至连闹市区斩首都不用。
叶幼仪算是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人,她倒是默默了一会儿,却究竟也没说什么。
外头的百姓们都骂声一片,对于想要动摇国本的人一点包容度都没有。
“小姐,大理寺死牢里传来消息,说是梁公子想要见您一面。要不,奴婢帮您去回绝了?”红珠捧着膳食走进院子里,悄咪咪地对叶幼仪说了一句。
叶幼仪正在积极地健身,做普拉提。
正是一脸汗的时候,意外了一刹,随后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他想要见见,我们便去看看吧。”
红珠虽然觉得危险,但是也知道自己拗不过主子的想法,于是便安排下去叫马车。
来到大理寺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枝头。
叶幼仪被狱卒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一路走进去,越走环境越好。
因为里头关押着的都是死囚,
秉着人道主义精神,不管是谁都是愿意对死囚稍微好一些的。
梁家人被分别关押在死牢里面,死牢倒是干爽,梁平渝蓬头垢面地坐在角落里面,一个人默默,头发已经很长了,连簪子都没有。
叶幼仪穿的是软底鞋,站定在监牢外头的时候,梁平渝并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
今天就要行刑上路了,梁平渝心里总是复杂。
“给你。”她轻声开口,同时伸出手。
梁平渝浑身一震,诧异地抬头看去,看见娇俏如玉的少女手中抓着一枚木簪,正穿过了铁栏杆,伸向他。
这些天的屈辱和困顿未曾让梁平渝心里有所波澜,但是现在,他竟是很想落泪。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枚木簪。
那是一枚很普通的簪子,只是平民人家用来挽起头发的装饰,可是落在梁平渝的眼中,这仿佛已经是稀世奇珍。
“你……”梁平渝咽了口唾沫,干裂的嘴唇似乎裂开的纹路更多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毕竟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以前也没见你有什么呀!
按照叶幼仪的想法,她是很想说出口这句话的,但是想想梁平渝
都快去世了,这话还是不说了。
“既然你想见我,我觉得或许你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于是我就来了。”叶幼仪很是平静,连一双俏眸都没有抬。
梁平渝怔怔地瞧着她,那张小脸倾国绝艳,并不是媚俗的美丽,而是娇艳的高冷感,尤其是那长长的睫毛,惊心动魄。
好似直到不能挽回的时候,梁平渝才是真正地看见了叶幼仪的美丽。
他颤抖着手,把头发挽在簪子上,努力把自己收拾得像是个体面的人,在这监牢里他能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如此了。
“我确实是有话想说,叶大小姐,我心悦你。”
在心里百转千回的话,现在说出口好似已经是个很简单的事情了,梁平渝松了口气,坦坦荡荡地抬头看向叶幼仪。
他们曾经当过敌人,也当过朋友,这一切终究会在一方彻底覆灭以后沦为历史,甚至很难再被记起。
叶幼仪偏了偏头,要说惊讶,也惊讶。
要说不意外,也是不意外。
她并不是未经情事的小姑娘,有时候也能感觉到梁平渝心里一些纠结的矛盾,只是她以为,官场上的情爱实在是太苍白。
如果能有前程万
里,谁会在意区区一段感情?
“谢谢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叶幼仪回以一个微笑,很是坦然地说道。
她自认为是值得被人喜欢的,既然梁平渝如今一定要剖白自己,那么叶幼仪只需要接受就好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梁平渝淡淡地开口。
“请说。”
现在哪怕梁平渝想要问,叶幼仪和镜之曜能有多少次,她应该都会说,对于即将失去性命的人,她一向是很宽容。
“我在木城看到地……是你召唤出来的吗?”梁平渝伸手握住了铁栏杆,这个举动太过于突然。
红珠吓了一跳,警惕地拦在了叶幼仪的身前,生怕他是要暴起发难。
“是。”叶幼仪点了点头。
梁平渝苦笑,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没能配得上自己心爱的人,哪怕是自己拼尽全力了,也会被叶幼仪轻轻松松地化解。
“我只是不明白,既然我早晚都是这么个结局,为什么你不在当场就把我给杀了?”他半低着头,木簪没有归拢的头发丝垂在鬓边,瞧着颇有些凄惨。
叶幼仪沉思了片刻,很是坦诚地说:“一是为了公允起见,二是怕你把我的天
外神石给弄脏了……”
要是尸体上有什么鲜血啊内脏啊流出来,浸染了天外神石那可就不好了,谁知道天外神石被污染以后还能不能物尽其用?
梁平渝嘴角微微一抽,最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爱你没错,要是我能早点遇见你……”
见他还要抒情,叶幼仪总算是没忍住打断了他,道:“你要是早点遇见我,你是不会喜欢我的!”
再早一点,叶幼仪还没魂穿过来呢,原主是个倒霉虫,很难吸引到表面文弱内里离经叛道的梁平渝。
“要是我能早点遇见你,我一定在镜之曜之前拥抱你。”梁平渝倔强地把话给说了下去。
时辰已经到了,狱卒端来了鸠酒,见叶幼仪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把鸠酒放在了梁平渝的身前。
隔壁的监牢里已经传来了梁家人的哀嚎,只有梁平渝很是平静。
他端起鸠酒一饮而尽,伸手擦了擦嘴角遗留的痕迹。
“既然你要走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叶幼仪凑上前去,“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你要是早一点遇见我,可能喜欢的并不会是我。”
梁平渝吃惊地瞪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