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天雷紫电对抗这么长时间，苏心染已经有些稍稍吃力了，要是这时候再蹦出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那她和裴子衡两人都应付不来，更别说是保命了。
苏心染点头，“来吧。先解决眼前的雷劫。”
她做好准备，试探着将手上力度渐渐撤下来，她的手往后撤一分，冲击在屏障上的雷电就嚣张地往下压一分。
苏心染抿唇，小心翼翼地同裴子衡道：“只要我再撤离一点，天雷就冲屏障过来了。”
裴子衡轻轻答应着，抬手握上了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苏心染紧张的心稍稍怔愣，回神又感觉到他往手上施加了些力气，大有一种随时将她拉出来的感觉。
裴子衡假装神色如常地掩饰着自己的紧张，道：“以防万一。”
倒是真让苏心染放松下来了，她道：“不怕。”
裴子衡的额角跳了跳，很是不喜欢她这句话，“总得怕些什么，才不会这样拼命。”
苏心染一顿，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说什么煽情的话？可一开口，就变了味：“麻溜的快点让小人顶上，我要坚持不住了。”
裴子衡：“……”
他这回真的是神色如常了，已经习惯了苏心染这样不着四六的反差，也被她磨炼得没有一丝异议。
裴子衡都有些认命了。
默默无言地低头，挥手让小人上前，“顶上去。”
即将被劈成为粉末的小人笑嘻嘻的，美滋滋的以为有什么好事要轮到自己了，临走上去之前，还冲着裴子衡脆声声的叫了声爹。
听得苏心染一阵恶寒。
魔族拿来的这样的癖好，张口就让人家叫爹。
心中是这么腹诽着，脸上却挂着满是哄骗的笑意，“来，过来，伸手顶着这里，对，就是这样。”
她现在长高了，身量上和上一世是一模一样的，是以，这小人的身子还有不太够，苏心染就蹲了下来，又往里输送了些灵力，好维持到让小人接手。
她一双眼有些紧张地盯着小人的手，眼看着就在小人的手指碰到屏障的瞬间，苏心染下意识地喊道：“跑……”
这声跑字还没说出完，手腕就被一股巨大的蛮力拉了过去，整个身子被迫跟着往一边扯，那声跑字的收尾，是在被扯过去的半路上说完的。
不等站稳看清眼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苏心染就听见一道似是憋闷了许久终于得到解脱的雷电发出击中人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那小人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喊完就烧成了灰烬。
一股强劲的罡风从两人冲着两人以毁天灭地的架势顶过来，苏心染的手腕还被裴子衡抓在手中，一时施展不开拳脚。
她着急地往外抽手，道：“快躲开，若是被扫到，咱们两个好不容易做的发型就乱了。”
手腕上力度收得更紧，苏心染能感觉到，裴子衡在带着她往后转，她还想说这样没用的时候，眼前的视线被一张冰凉的手蒙住。
苏心染一怔，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朦朦胧胧的红色，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身体上的其余感官会无比敏感，看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抓在手腕上的手骤然松开。
这种时候放开手只会让她心慌，想要挣扎着让自己主导一切的时候，突地感觉到那只手渐渐拢到腰间，又紧紧抱住，强有力的臂膀擒住她的腰猛地往后一带，让他整个人被带着狠狠撞进他怀中。
这么一撞，终于把苏心染撞得精神了些，她抬手去扒拉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等一下等一下，你是不是想用我挡……”
正说着，眼前的红色瞬间被一阵黑色盖住，耳边呼啸的风声旋即小了下去，身后，裴子衡压着她的腰往下弯，正面迎着罡风的袭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她虽被蒙着眼，却也能感受到裴子衡挥洒在她耳侧的热气。
外头狂风乱作，内里却是稳静安全，她好似被人用狐裘盖住了身子，死死护在怀中，任由外头的狂风袭来，却无法撼动她半分。
苏心染撇了撇嘴，又不合时宜想起曾经画本中看见的那些生死别离的话。
他奶奶的，在生死攸关的危险时刻搞这样的以身护你安然无恙，简直太他娘的犯规了。
又简直是……
有一种想死又不想死的感觉。
她也怪异的，没有上手挣扎。
良久，外头的风声渐渐消失，裴子衡还是不肯起身。
苏心染就道：“没事了吧，外面？”
“嗯。”
苏心染直了直腰，往上顶了顶：“那……”
“等等。”裴子衡出声，身形不动地压着。
苏心染等了等，也不知是弯腰的时间太久，还是怎么了，总觉得左眼隐隐有些痛。
她良久才语重心长地道：“起来吧，就算你的发型被吹乱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主要一直弯着腰的话，有些太累。滴落
背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苏心染伸手扒了下蒙在眼上的手，伸手出的瞬间，一滴温热的水滴吧嗒一下低落在她手背上。
血？
“裴子衡。”苏心染有些慌乱，胡乱的伸出手去扒拉他的手，不住的叫他的名字：“大魔头？”
无论她怎么叫，裴子衡始终没有反应。
苏心染一把将他的手拽下来，手中，他的手的触感依旧冰凉，更是叫苏心染胆战心惊。
苏心染一颗心咚咚地跳着，一把掀开盖在头上的帘子，旋即转身去看裴子衡，她颤抖着手碰上他的脸，道：“裴子衡？睁开眼看看我？”
眼前，裴子衡紧闭着双眼，鲜红的血从他禁闭的左眼左眼中远远不断涌出，顺着脸颊一路滑落到她手上，将她洁白干净的手染红。
苏心染颤抖不已，伸手去摸他的左眼，却发现是空的。
他的左眼，被人挖了。
这一刻，无论苏心染从前怎么遮掩自己的心思，又是如何糊弄自己的感情，但在这一刻，她无法再无视自己心头上涌上来的担忧，气愤，悔恨，最后被浓浓的杀意占据自己的内心。
“是那阵罡风？”苏心染缓了口气，尽量平和地问裴子衡：“那阵罡风里藏着天帝的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