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染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半晌,她才艰难出声,只是这回,她憋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红,道:“我管不管你的,看的是你能不能帮得上我。”
“你在想什么?”苏心染道:“有些事,你还没和我说清楚。”
裴子衡不解:“什么?”
苏心染道:“你……”她想找找裴子衡的不是,但不论想到哪个麻烦,她的内心,已经在第一时间帮他找好了借口。
为什么要一统三界?
因为是他上一世对她死去的执念造成。
为什么这一世要跟着她来,还三番五次地找事?
因为他什么都没记起来,在天帝的干扰下,让他为了自己体内的魂魄而敌视自己。
为什么上一世,不在她被关起来的时候找她?
因为他被自己伤透了心,后又被她亲手割喉。
……
种种种种。
都不是他的问题。
好像……
是这样的,苏心染怎么找他的麻烦?找不了一点,不知道怎么找根本。
苏心染默默叹了口气,腹诽裴子衡这人做事一点也不圆滑,连给她留个找事情的机会都不给。
这么圆滑……
苏心染脑中十分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么圆滑,他本身就是个错!
于是,苏心染终于在一堆不是理由的理由中找到了一个能不正面回答裴子衡这突如其来煽情的话的理由。
苏心染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知晓这样的理由其实不算什么无懈可击的理由,于是打算自己憋闷着,让裴子衡猜。
要是猜不出来,她可就有正当理由说他的不是了。
苏心染别过脸去,回避他满是期待的眼神,道:“这天帝还是蛮讲道理的。”
苏心染故作轻松的尴尬一笑:“咱俩站在这里上神这么久,他还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着咱俩说完,他也不偷袭。”
现在换成裴子衡一口气上不来了。
和苏心染讲话,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气死。
知晓不能从苏心染口中听到什么想听的,裴子衡也知难而退,不再跟着追问。
其实他不是这样的性子,若是换成之前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他是一定要刨根问底的,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同,恢复记忆了,顾虑的地方就多了,也只好悻悻收手了。
他缓了口气,暗暗安慰自己日后有的是时间,转眼去看天帝,笑了笑,道:“还真是,到现在还站在原地不动呢。”
苏心染:“……”
她静静地看着被她用一把灵犀草按在脑门上的天帝,越看,越觉得他的状态不太对,一股浓浓的死气从他身上散出,活像是……
死了?
天帝的反应实在是太怪了,让苏心染禁不住皱眉,不由得警惕起来:“那么点灵犀草根本不可能伤到他的性命。”
闻言,裴子衡手心蹭的一声亮起一团黑气,一双眼满是带着杀意的端详,悄然抬步往天帝眼前走,低声叮嘱苏心染:“你莫要动。”
苏心染哪里肯听他的?若天帝是在装死做那姜太公,又岂是裴子衡能反应过来的?
苏心染从灵泉中掏出一把灵犀草举在手心化为灵力,道:“你的魔力用不了灵犀草,我不上前,谁上前?”
她小心翼翼的上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天帝,靠得近了些,才瞧见天帝的口鼻正一滴滴的留着血,头上那处被她打出来的窟窿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
突地,天帝平视他二人的头猛地垂落下去,惊得苏心染一把将手中的灵犀草猛地扔到了他身上,伸手挡在裴子衡身前将他往后挡:“小心!”
话音刚落,就瞧见那把落在天帝身上的灵犀草瞬间燃烧,幽蓝色的火焰附着在天帝洁白的衣裳上,缓缓烧出一个大洞,火舌贪婪地舔舔着四周,将火势逐渐蔓延到他全身,天帝的身体也跟着火焰燃烧出来的黑烟渐渐升空,直至彻底消失。
一个活生生的大活神,就这么在她眼前消失了。
苏心染甚至都想好了要和他拼死一战的想法,结果一把灵犀草轻轻松松就将他杀了?
那么,之前的试探和警惕,都图什么?
“没了?”苏心染抬头,朝着黑烟吹了口气,眼前的缓慢上升的黑烟似是被惊动的蝴蝶一样,凌乱地扑扇着身子慌忙逃窜,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可能。”苏心染道:“绝对不可能。”
她的神识告诉她,下面的大宋,还在饱受秽气的折磨,若天帝真的没了,那这些秽气,那些被彻底魔化的秽人,都会跟着消失。
既然没消失……
那这件事就难办了。
苏心染的裴子衡的眼神不约而同地对在了一起。
苏心染的声音发寒,说出来的话更是叫人汗毛倒竖:“他不是死了,而是化成了同天道一样的存在,没有实体,虚无缥缈,打都没法打,你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我身后站着。”
“那么,你能不能将天道叫出来?”裴子衡环视四周,终于觉得棘手。
天道,一个非人非神非鬼非物的存在,谁能打得了?
不是打不过,是打不了。
况且,谁也没见过天道的本体,谁也不知道,天道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苏心染的眉皱得更深了:“从大宋开始出现劫难起,我就一直在尝试着叫它,只是,它不是不愿意出来,是我再也没感觉到它的存在。”
“我一直将我的一丝神识放出去留意着,那时我不知道天界的神仙遭遇了天帝的毒手,所以没觉得有什么意外,但现在,我可以和你保证,神仙遇害的时候,天道也不曾站出来过。”
“我从头到尾,没有感应到天道的气息。”
“若说是天帝对天道做了什么还好,这样,我至少能感应到,可什么都没有……”
苏心染着重重复了一遍:“它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