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爹,哥哥……”苏心染上前一步,星星金光就向后退一步,她和她的家人之间,永远隔着一步之遥。
苏心染呜咽着,无助地伸出手:“回来吧,回来吧……”
“回来吧,我好好读书,我上学堂,我再也不上房揭瓦,我……我不吃鸡腿了,你们回来吧。”
无助的哭声回荡在这一片白色的虚空中,眼前的星光在她猛地跃起即将要触碰到的瞬间骤然消失,苏心染自然扑了个空。
星光散去,她手上的鲜血挥洒一地。
苏心染站在原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都死了。
她斗了半天,不还是都死了。
唯一活着的,只有宋凌,苏心染能算出来,宋凌已经闯过难关,满头黑发也被白发替代,他,坐上了王位。
一个帝君,一个君王。
苏心染千算万算,算对了那么多人的命,却终究没算明白家人的命运。
“心染。”
耳边,又响起一道熟悉又慈祥的声音。
苏心染眼前一亮,猛地抬头,在看清眼前人的脸后,有些不敢相信地出声:“师父……”
是师父。
尽管他老人家用的是天道的身子,但气味是对的,是她师父的味道!
苏心染终于是忍不住,拔腿跑了过去,她冲得太快,快到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她生怕,自己的师父也和这些星火一样,仅差一步的距离就消失不见。
但是还好,还好苏心染结结实实的扑了进去。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这真的是现实,苏心染觉得这个怀抱暖暖的,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仿佛回到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之前,让她紧绷的神情机渐渐放松下来。
师父啊,好久没再见到您了。
苏心染将头埋进师父怀中,心道,只是徒儿无能,没能让您在苏醒过来后的第一眼看见三界现如今是何等的美好。
她无能,只能让师父看见被屠杀干净的天界。
头顶上被一张大手轻轻拍了两下,听见她师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心染,你变强了很多。”
苏心染抬头:“我变强了,但我想保护的人却没因为我变强而活下来。”
“心染。”师父的满眼慈爱的看着苏心染的,道:“天道适才说,这是三界的劫难,这话,说得并没有什么错。”
苏心染缓缓离开师父的怀抱,渐渐向后退了两步。
只见他师父摇头,道:“准确地说,这也是你的劫难,现在你历经大难,能甘愿为了天下苍生的生死祭献自己的性命,而不是像上一世那般,为了情爱而祭天。”
“自你出生时我便算到了这一切,知晓你早早被天道选中,只是那时,你尚需要历练。”
“若是凡人的劫难,神仙插手鼎力相助尚有一丝躲过的机会,但你不同,因为它关乎天界,关乎天下苍生的生死,谁都帮不了你,若是帮了你,你冲不过这场劫,你会被天帝杀死,那么到时天界也会覆灭,是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从困境中站起来,一次又一次地坚定要赴死为苍生的念头。”
“你的大爱,成就了你。”
苏心染摇头:“师父……”
师父缓缓抬手,手中多了一粒闪着灵光的种子,“知晓这是何物?”
苏心染摇头。
“是你的七情六欲。”师父道:“你可还记得,当你还在人间时,风祁子初次瞧见你在人间的母亲时,说过的一句话吗?”
苏心染一怔,努力回想那时的场景,她依稀记得,风祁子在看见她娘亲之后,说了一句……
“觉得我娘亲怪怪的?”
“是了。”师父微微点头:当年在你还未归位到你母亲的胎神中时,我便在她身上种下了这颗种子。”
这话一出,苏心染顿时哑然。
半晌,她才道:“所以,您真的预料到了一切,知晓我一定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知晓三界会遭到这样的灭顶之灾?”
所以,她的师父不想看见一个和木头人一样没了感情的苏心染,便早早在她娘亲身体里种下了这颗种子……
可是,她娘亲已经死了,她师父又是怎么得到这颗种子的?
在苏心染心里,师父向来是无所不能的,她心中萌生出一丝希望,焦急道:“那这种子,师父是如何得到的?”
不能怪苏心染明知故问,这样的情况是她长这么大以来闻所未闻的,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她娘亲的灵魂和肉体早早消散,那么这种子,寄生在何处?
她一厢情愿地盼望着,是不是还有没消散的地方?
是不是,还能回来。
苏心染猛抬眼,道:“师父,您能救活我全家吗?”
眼前,她的师父轻笑两声,抬手指向他身后,道:“傻孩子,若是你娘亲已然死去,我又该如何将这种子取出来?”
“真的吗?真的?师父,您说的是真的?”
她不断地问着,明明知道回头就能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她却突然没了勇气。
苏心染的喘息随着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伸手压住自己的心脏,小口小口的喘息着,暗暗在心中告诉自己,回头,回头,这次,绝对不会是星星。
苏心染,回头。
百般纠结中,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无比怀念的声音:“心染,为娘的宝贝女儿,回来吧。”
苏心染顿时僵在原地,她的几乎瞳孔缩小成了一抹黑点,但下一瞬,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身后,亮起一片金光。
苏心染本意只能看见自己的家人,但却没想到,她看见了上天庭所有死去的神仙集结在一起,站在她全家身后,在她回眸的瞬间,恭敬地跪在了地上,以最虔诚的姿势齐声喊道:“恭迎帝君。”
声势浩大,震耳欲聋,且,这些声音再也不是虚无缥缈的声音,而是实打实的活神仙站在她眼前。
包括她的家人,个个脚踩祥云,手握金莲,道骨仙风,齐齐站成一排,满脸笑意地望着她。
成神了。
她的家人全都成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