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楼层底下，眼神一直注视着四楼阳台的光亮。
自己不清楚该如何面对佳佳，只好站在楼下，调整自己的情绪，希望在心里，找到一个能够相见却不觉得尬尴的理由。
可是思考的时间里，我只记得当初我和佳佳在医院吸烟区里的对话。我只记得她对我说过：她要离开这座与我相遇的城市，去往一个不会让我找到的地方。
我的心情也随着记忆碎片的拼凑，变得忧伤...
忘记了今天明明取得了一个可喜可贺的消息......找不到可以和佳佳分享工作的喜悦了。
忽然间，一个身影站在我注视的阳台上。我清楚她的身份，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和她交流。
佳佳也在我犹豫的时候，发现了我。
她靠在阳台的护栏上，语气平静的向我说道：“吃饭了吗？”
我顿了顿......
因为光线的暗淡，我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她也看不见我摇头的动作。
我缓缓地开口回答佳佳：“还没......”
佳佳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也没有吃...点了些外卖...等会上来吃点吧......一起聊聊脚本的事情。”
她的语气已经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平静像是我们两个人从未认识一般，可是邀请却显得突兀，这是一句语气和词语很矛盾的话。听得我有些难受......
佳佳提到了脚本的事情，为了一个自己了解的剧本，我还是应允道：“行...需要买些什么吗？”
“可以的话，麻烦你去便利店买两件冰啤酒，给我带两包红河......”
我愣了愣，心中的情绪复杂，沉默片刻后，喊道：“好...”
......
这段几分钟的路程，让我走得有些煎熬，或许是佳佳的那句客套话，扰乱了我的心绪，以至于我到了便利店却没有发觉。
我按照佳佳的要求，买了两件冰镇啤酒，又拿了两包软八红河，收银员退了我一个硬币，我握在手中，沿着返回的道路，重新回到了老房区，搭乘电梯来到四楼，站在佳佳的门口前，短暂的呆滞片刻，最终还是敲响了房门。
佳佳缓缓打开房门，从我的手中接过便利店的袋子，留出空隙，让我进来。
我跟在她的身后，来到了阳台。
佳佳已经将外卖的烧烤和一些小吃摆好，放在一张小桌子上，她很自然的坐下，撕开了一罐啤酒，又递给我一瓶，对我说道：“这次的烟钱和酒钱就拿外卖抵了......”
她浅浅地笑了笑，而我却笑不出来，只是听从她的安排，点点头，找到另一个凳子坐下。
佳佳打开外卖的包装盒，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又喝了几口啤酒，招呼我的同时，又吃了几口。
我有些不能适应......
她也有些反常...可能她真的很饿了，也可能她和我一样，内心想着其他的事情吧。
晚饭之后，我们陷入了一阵尬尴的沉默之中，许久没有交谈。
我看着已经独自点上香烟的佳佳，开口问道：“阿姨怎么样了？”
“透析了一遍...缓解些......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我沉默了一会，也为自己点上一支烟，接着问道：“你弟呢？”
“他说工地老板对他不错...村里的一些朋友也是......他需要些时间和他们告别......”
我点点头，将烟缓缓吐出，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银行卡，递给佳佳：“这卡里面，是你当初的二十万......剩下的那部分，我也按照你的意思去处理了，至于给贵州山村里的那部分，我打算了解好情况后，再交给村里的人负责修路或者修电灯...总之帮他们改善一下......”
佳佳将银行卡接过，放在桌面上，吐出烟雾：“好...”
我们相继沉默......
这是我们相识以来，不多得的相伴无言......
曾经我和佳佳在无数个烟酒的夜晚，畅谈趣事，也诉说心中凄苦，但是这一次，我们不再像从前一样，尽管是相同的地方，一样的烟酒，一样的我们，却只能相视无言，各怀心事而沉默着......
忽然她站起身，径直的往房间里走去，片刻后，从房间里拿出一份文件，又重新坐回位置上，将刚刚拿来的文件递给我：“你看看这个剧本...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按照这样演完最后一场吧。”
我接过剧本翻看，里面并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我们只是在垂榕道的尽头里相拥而结束。
确认大致剧情后，我点了点头，将剧本放在桌面上：“就按照这个演吧。”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撕开另一瓶啤酒，悬在我们之间，对我说道：“听小张说...你被孟总修理了？”
我浅浅地笑了笑：“出了点小意外...”
佳佳也笑了笑：“肯定是你惹出来的破事...但好在...合作谈拢了......祝贺你，程总...又拿下一个大客户......”
心领神会，我拿起桌面上的啤酒，和她碰了碰。
这是我们今天晚上第一次碰杯，彼此喝了一口后，我询问拍摄时间：“什么时候拍......”
佳佳说道：“过几天吧...你估计还需要忙宝丽、复还的事情；我也需要和那些在广告公司的同事道别......”
话题渐渐谈论到离别上，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接着问道：“老肖帮你铺好了这么多资源，不在这里干了...不可惜吗？”
佳佳也顿了顿，犹豫片刻，以一种落寞的语气对我说道：“是有些...对不起老肖吧...他帮我这么多，到头来，我还是要离开这个城市。”
“你可以...不走的...他们需要你，清风需要你......”
佳佳的脸上挂满了怅然，她缓缓对我说道：“他们的确需要我，但是我清楚，我的离开，他们会找到更好看的人来当模特...清风也可以找到更有经验的运营、和更有画面感的编剧。所以，看似都需要我，其实都不是真正的需要...世界上总会有东西来替代，就比如你所说的那段时间里，我会是你考虑的结婚对象...可最后我还是被别人取代了......”
她的话语让我难受，我不敢和她对视，也担心她一个人离开这座城市后，没办法好好生活......
我被这样的情绪拉扯着......
佳佳似乎明白我的顾虑，她用平静的语气，对我说出了最伤心的话语：“程枫，呆在一个不需要我的城市里，是一件很痛苦、很累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勇气留在你的身边，爱着你，却又不能让你爱上了我...这样的无力感会把我吞噬掉的，所以，放我走吧...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