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敏在林间上演的拉钩戏码,也在这个林间消散,但它留存在我们的心里,彼此记住这一次的约定。
她的视线没有离开我,眼里的坚定好似和记忆里的那般,充满了对我的期望......
......
我和江敏回到的民宿。
我本想在这家简易的民宿预定一间房间,来到前台的时候,却被老板告知:今晚无空房的信息。
这让我一时之间犯了难!
尽管现在的江敏并没有逃离的想法,但失联的这两次,让我还是颇为担忧的。
于是我站在前台处,和老板商量,能不能为我收拾一间杂物房出来,但老板还是摇头拒绝:“让你睡在杂物房,体验感不好,损得是我们的名声...而且我也说了,今天的房已经住满了...你可以去另一个民宿,估计会有!”
我看了看民宿外,已经被黑夜笼罩的夜色里,的确有着几盏灯火的光亮,但我的脚步并没有想要挪动的意思,而是将远眺的视线转移回灯火明亮的民宿内,看见了角落处摆放的陈旧沙发。
“这样吧,老板,我就在你店里的沙发凑合一晚。”
“你这个人真奇怪啊!那边下坡一公里外,就有一家新开的民宿,房间量肯定够旺季旅行的游客,你怎么就要在我这个小店待着!”
没等我开口,老板又指了指沙发:“那个沙发摆在那里,都没有人清理过...我不是那种有生意不做的人,只是真没有房间了!就当为你自己身体好,去外面再找一家吧!”
江敏拉着我的手臂,对我轻声说道:“行啦,程枫...老板他也是一番好意...你今天从乌鲁木齐赶过来,一路上的颠簸已经很累了,找一家民宿,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看着江敏,她的话语带着些许恳求,希望我可以好好的休息,她接着说道:“放心,我都到赛里木湖了,我不会再走......”
我听着江敏的承诺,心中的担忧有所缓解。
当警惕性的削弱,一天的疲倦感,慢慢地侵蚀着我的躯干,变得些许乏力。
我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但没有推脱,嘱咐好江敏之后,驾驶着车子,往另一家民宿赶去。
在这家新民宿租好了一间客房,通过简单的洗漱,将一天的疲倦感稍微冲散些,因为我还需要订好明天回程的机票,以确保行程的妥善。
洗澡之后,我坐在沙发上,通过手机上的APP,订了两张将近傍晚的直达机票,也给远在上海的Bill打去了电话,告诉了他:自己找到江敏,以及明天返程的信息。
当忙完这些事情后,时间已经不知觉间来到了晚上9点。
要是在往常,这个时间才是我夜生活的开始,但这一次我却被疲倦感笼罩着,正准备收拾一番,去休息的时候,一个电话让我变得些许精神。
我看着手机上的显示:钟意,心中猜不出她此刻来电的目的,但没有过多的犹豫,随即接听了钟意的电话:“这么晚打电话来...怎么了吗?”
“不是才晚上九点吗?夜猫子要早睡?”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现在困到不行,再不睡就真没办法革命了。”
钟意被我的话语逗笑:“哈哈哈...你这是要革谁的命啊!”
“病魔的!行了...你有什么事情吗?没事我可真要休息了!”
电话另一边的钟意,也因为我的语气转换,停止了笑声,对我说了打电话来的目的:“我只是想问问:见到江敏了吗?”
我稍稍顿了顿,平静地说道:“见到了...”
“那就好...给我一个地址,我过两天打完比赛就去上海找你们。”
我想起了当初分别之前,钟意对我说过的话语,她的确真心想要感谢江敏对我的帮助,以致于这段话语显得是那么的关切。
“说呀...没听到吗?还是不想我去见你们,要瞒着我?”
“现在还给不了你......”
“为什么?”
我将她不清楚的状况,以最平静的语气说道:“因为我们现在在新疆...明天才会搭飞机去上海,所以现在还不知道给你什么具体的地址。”
“你跑去新疆了接她了?我还以为她会接你的电话,在上海和你见面的......”
电话陷入短时间的沉默之中,钟意的声音变得些许试探:“那岂不是...”
我明白钟意此刻的停顿,于是将她不好意思的话语说了出来:“你是对的...她的确不想麻烦我,选择不接我的电话。”
“这一次猜对猜错,好像没有那么喜悦......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样的猜对,的确没有什么好喜悦的,于是我也沉着心情,回应道:“人还好...总之找到了,后面的事情,等回到上海就好了。”
“能听你这样说...是好的...行吧,不吵你休息了,明天和江敏一起回来!”
在我们即将结束通话之前,钟意突然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对了...你睡觉之前,还是给江敏打一个电话吧,确认她是否安全。”
“行......”
分开之前,将江敏便已经答应了我:自己不会再逃离这里的承诺,但出于放心和对钟意的答应,我还是在入睡之前,尝试去拨通江敏的电话。
可当电话再一次传来无人接听的答复后,我的心又一瞬间被不安感重击,身上的疲倦被恐惧替代。
我急促地下楼,又一次次回拨江敏的电话号码...依旧是无人接听!
我驾驶着车子往她所在的民宿方向赶去,好在只是五分钟以内的路程。
我下车之前,特意看了一眼白天的位置,在黑夜里,我还是看见了江敏的那辆CC。
我不清楚这是不是一个好兆头,但自己的紧张没有过多的思考,我顾不上老板的询问,通过安全通道,迅速跑到江敏所在的楼层,在她所在的房间门口,猛烈地拍打着,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江敏!江敏!”
而身后的老板试图要将我阻止,却被着急的我问道:“这房间的租客有没有出去过?!”
“你他妈是警察吗?办案啊!我不管你是谁,也不能这样冲进来啊!和我下去!”
“我是她的朋友...我只想知道她有没有离开...”,甚至失去理智般对老板说道:“你帮我开这个门!”
“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这样啊...万一里面的顾客没有穿衣服怎么办!哎呀,你别敲了,打扰到别人,还容易把我的门拍坏了!”
周围陆陆续续出现几名看热闹的租客,关注着我和老板。
“大不了我赔钱!”
我又对隔壁房的租客问道:“请问你见过这个房间的客人离开过房间吗?”
“没有什么动静...隔壁一直都挺安静的...我还以为没有人呢!”
另一个中年的女人反驳说道:“什么啊,有人啊。我还看见过,是一个姑娘嘛!不过她进去之后,就一直挺安静的,也没有见出来过。”
越来越多的人被这番话勾起回忆,确认了江敏自从和我分开之后,便没有离开这个房间。
这不算是什么好事,因为持续地喧闹声都没有让江敏开门,便意味着她很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我更着急了,对老板说道:“老板,里面真是我朋友,几小时之前你还见过我们俩!算是我求你,帮我把门打开...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情。”
“行,我帮你开门,但不是你进去,万一人家姑娘是在洗澡没有时间出来...那个...刚刚那个女人,你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老板拿出备用房卡,将门打开,刚刚的中年女人钻入被推开半掩的房间里,却在片刻之后发出了惊吓声...
这一声惊吓声,让我没办法克制自己,我推开门的同时,下意识的遮掩住一半,在冰凉的地板上,看见了躺着的江敏和蹲在地上的女人。
我穿过这个女人,来到江敏身边,检查她的身上有没有伤口,确认了她还有呼吸的时候,麻痹的神经稍稍好转,立即拨打了120告知医生江敏的状况。
老板却走进来对我说道:“市里的医院离着要一个小时呢...你现在赶紧抱她上车,电话别挂掉,和救护车的医生说两边一起送,节省一半的时间。”
我没有过多的犹豫,抱起江敏,朝门外跑去......
我抱着江敏,坐着民宿老板的车,还有隔壁一个大哥陪我们一起同行,帮我一直联络着救护车里的医生。
我抱着江敏,稳住她的身体,尽可能减少这路上的颠簸,又贴近她的口鼻,感受她那微弱的呼吸,在我脸颊上轻扑又流逝......
我想要抓住这样的呼吸,可是无力和内心的焦躁形成两股相对抗的力气,将我的心里朝着两边拉扯,最终化成自己的祈祷,祈祷江敏平安。
......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在相反的车道上,遇上了救护车。
我没有过多犹豫,抱着江敏转移救护车上,与前来急救的医生说了江敏的病情。
医生为她戴上呼吸机,我们又朝着这条车道行驶了半个小时,才赶到市中心的医院。
我独自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心情宛如玻璃窗外的黑夜凝重,走道里的阴凉,让我的手止不住的发颤。
我看着急救室的紧闭的门,好似灌注了生死而变成沉重。
我担心自己坐在凳子上会胡思乱想,便止不住的走动,又走到窗前,看着街道上一盏明亮的路灯,将自己的希望情绪寄托在凝视的光圈里: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
......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救治,急救室的医生才出来走出来,我着急询问江敏的情况。
医生的表情算不上电视剧里的那么凝重,他对我说道:“病人先前的晕倒休克是因为高烧和贫血导致的,我们也为病人检查过了...她的肝脾肿大到积压器官了,报告显示她体内的病变白血病已经快到极限了......病情很危急,我们本来打算为她做一次化疗,但以她现在的身体,是吃不消的!唯一的办法是...”
“换骨髓,这个我知道...”
医生顿了顿,点点头,又轻轻说道:“先不说这个骨髓好不好转,我们医院的级别可能做不来这个手术,建议你转去乌鲁木齐的大医院,或者上海、北京的...那边有适合骨髓的可能性会比较大!目前我们这只能做些维持她生命状态的事情了。”
我点点头,看着医生:“我明白,谢谢您!”
和医生分开,我来到了重症病房,看着还戴着呼吸机的江敏,陷入了一段许久的沉默里。
在这沉默里,我想起当初在江叔叔的公寓房间里,听着她的叫喊声,又忍不住去联想:这一路上,她忍受这样的病痛到底有多少次了,我不清楚...也不愿意去猜想这种次数,但我明白这样的疼痛,都是她一个人,攥紧拳头,噙着泪忍受熬过来的......
我的眼角忍不住泛起温热的泪水,在它凝聚在我的眼帘而变得朦胧时,我忍不住产生一个心法:上天...究竟可不可靠......
如果说它是可靠的,它却玩弄了江敏的人生,让她从小活在这样的担忧之中,又戏谑地印证了她的担忧,让她逃脱不了这样的安排。
如果评价它是不可靠的,但它又收取了我的祈祷,将她留在人间......
在泪水滴落,带走朦胧的同时也带走了这样的想法。
我不再去思考这个好似没有意义的问题,而是发信息给蒋羽,希望他解决掉股份的事情,收到一笔钱...
一笔救命的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