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的不高兴来的莫名其妙，江清遥愣了一下，心想老人嘛，脾气古怪也是有的，便笑着说道：“他是我未……”
江清遥话还没说完，突然老头子打断了，他嘟嘟囔囔的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过来坐，陪我刻字。”
江清遥笑眯眯的坐了过去，也没生气，反而是安静的看着叶老爷子手里的石头。
她常年和协会的老前辈们打交道，知道但凡大才，总有些脾气，尤其是老了以后。
叶澹宸和姐姐叶依澜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刻字，对视了一眼。
叶老爷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吹了吹白花花的胡子：“出去玩去，我们刻字你们在这儿杵着干嘛？”
叶澹宸眼里的光有些奇怪，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没再说话，拉着姐姐出了门。
佣人给江清遥送来茶，又安静的退了出去，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江清遥和叶老爷子。
“你一个人来江南，家里没说什么吗？”
叶老爷子一边篆刻，一边跟江清遥聊着家常。
“我家里就我自己，父母已经不在了。”
“怎么不在的？”
“父亲是赌鬼，小时候经常打我母亲，后来喝酒把自己喝没了，我母亲生了重病，没几年也走了。”
江清遥看着叶老爷子手里的石料，淡淡说道。
叶老爷子手里的刻刀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刚才说的小陆总是……？”
“是我未婚夫。”
老头子听到这里，眉头一挑，佯怒：“那不就是男朋友？还没结婚，什么夫不夫的？”
江清遥哑然，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已经订婚了，前段时间。”
“为什么选他啊？”
叶老转头看向江清遥，苍老的脸上，眼神格外的清明透彻，像是一眼能把人的内心望穿：“人好还是家世好？”
“都好。”
江清弯着嘴角，眼睛笑成了月牙：“主要是人好。”
“怎么认识的啊……”
老头子一句一句的问，江清遥一句一句的回答。
这些问题很隐私，但她本能的觉得老头子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还是耐心的挑能说的说了。
她刚拜上官瑾为师的时候，经常被老家伙们查户口，有些是想要考察她的人品，有些纯粹是对晚辈的关心，她习以为常。
老头子刨根问底，问完陆雁行又问江清遥的童年。
问完了自己想问的，他指了指旁边的宣纸。
“写几个字我看看。”
江清遥也不恼，伸手拿了小楷笔就开始照着旁边的字帖练了起来。
她在师傅那里习惯了这样抄字，能这样心无旁骛的学习，于她来说其实是幸福的事。
一老一小就这样安静的坐着，一个刻字一个练字，一坐就是一下午。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江清遥这才跟着老头子出门，洗手后去了餐厅。
叶澹宸的父母也来了，叶澹宸介绍了江清遥，所有人落座，吃饭。
席间很安静，叶家家教就是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叶老也没再问任何问题，江清遥吃了一顿安静的饭。
吃完后江清遥把带来的玉手镯送了叶母和叶依澜，又把专门准备的紫檀木雕送了叶重。
叶澹宸领着江清遥去客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请你来做客，结果让你破费这么多。”
江清遥笑了起来：“哪里是破费，再说大部分是陆伯父和雁行准备的，其实我没花什么钱。”
“那个墨碟，是你买的吧，陆总应该想不到这个。”
“也不全是吧，我们一起挑的。”
叶澹宸眉尾挑了一下，像是听到了比较满意的答案，勾起唇角笑了。
叶澹宸走后，江清遥洗了澡躺在床上，和陆雁行聊起了电话。
陆雁行听到她说叶老爷子查户口的时候，在那边沉默了一下。
“老头子也挺有想象力，还问我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爹不是那样的爹，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江清遥在这边撇了撇嘴：“我肯定没想过啊，因为我只有那样的爹。”
江清遥说的随意，但陆雁行却听出了她话里藏起来的悲伤。
“没事，你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江清遥听得酸酸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如夫如父是吧？我们家陆总还真伟大。”
说罢，她想起陆雁行站在闸道外面跟他挥手的样子，又扁起了嘴：“我好想你。”
叶家老屋的大厅里，叶澹宸正坐在桌边，看着江清遥写的娟秀小楷。
“确实不错。”
叶老头子捋着胡须，满意的点头：“宁静安稳，坚韧通透。”
叶澹宸勾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语气有些低哑：“可惜，我去的太迟了。”
老头子怒目而视，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婚都没结，算什么迟？”
“她是真的爱他。”
叶澹宸嘴角的笑意又苦涩了几分：“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有放弃的想法。”
老头子哼了一声，老神在在的看了一眼自己孙子：“那是为了报恩，你懂什么？”
叶澹宸听到这话，有些惊讶的看向了爷爷：“报恩？”
叶老头子看他一脸懵懂的样子，又哼了一声：“反正你听我的，努力去争取。”
“以后她指不定会离开锦城呢，怕什么？”
苍老的手指伸过来，在江清遥写的字上划弄了一下：“我很满意，就她了。”
第二天一早，江清遥还没起床，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小丫头，陪爷爷去园子里修剪盆栽去！”
门口的声音听得江清遥一愣愣的，这叶老爷子是真不把她当外人啊，她不是来做客的吗？
江清遥洗漱完出门，被佣人领着进了园林。
叶老爷子和叶澹宸已经拿着剪刀在那里等着了。
这是个巨大的园林，一摆一放看似随意，其实章法严明。
园林里的建筑和盆栽，随便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每一个画面都是精美的图景，偏一度都做不到这么完美。
江清遥被这种美震撼，一边跟着爷孙俩一边修剪枝条，一边拍着构图素材。
等中午忙得差不多了，叶老头子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泥土，一边转头看向江清遥。
“下午你和澹宸就在这里写生，晚上出去吃饭吧，我给你们定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