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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宝玉痴渐疯

    话说那宝玉听了文殊师利刘姥姥讲的抽柴小姐的故事,就被那个叫“茗玉”的小姐姐,把魂都给勾去了。因兀自闷闷的心中筹画,如何去认识了那个美女姐姐,也不枉来人世间走过了一趟了。

    那边总社主探春,还记得诗社的事,因问宝哥哥道:

    “昨日扰了史大妹妹请客,咱们回去商议着也邀一社,又还了席,也请老太太赏菊花,何如?”

    宝玉这才从痴呆里回过神来,就对探春笑道:

    “老太太说了,这就要摆酒还史妹妹的席,叫咱们作陪呢。等吃了老太太的这一席,咱们再请她也不迟。”

    探春对宝哥哥说道:“只怕越往前去越冷了,老太太未必高兴出来。”

    宝玉回说道:

    “老太太就喜欢下雨下雪的。不如咱们等下头场雪,请老太太赏雪岂不好?咱们雪下吟诗,也更有趣了。”

    那林黛玉一旁听了宝玉的这话,也忙笑道:

    “咱们雪下吟诗?依我说,还不如弄一捆柴火,雪下抽柴,还更有趣儿呢。”

    这林黛玉自是也听了文殊师利刘姥姥那茗玉的故事,见宝玉紧盯着那刘姥姥讲去,这会子就拿了来取笑了宝玉。

    黛玉说着,宝玉还没什么,

    宝钗等却都笑了。

    宝玉瞅了黛玉一眼,

    也不答话。

    一时散了,背地里宝玉就真的拉了文殊师利刘姥姥,细问那女孩儿是谁家的小姐。文殊师利刘姥姥只得又编了告诉他道:“那原是我们庄北沿地埂子上有一个小祠堂里供的,不是神佛,当先有个什么老爷。”

    说着又想了那老爷的名姓。

    宝玉见文殊师利刘姥姥停了,就又说道:“不拘什么名姓,你不必想了,只说原故就是了。”

    文殊师利刘姥姥道:“这老爷没有儿子,只有这一位小姐,名叫茗玉。小姐知书识字,老爷太太爱如珍宝。可惜这茗玉小姐生到十七岁,就一病死了。”

    原来这是文殊师利在拿黛玉说事,难怪宝玉听了,就跌足叹惜,又紧问着后来怎么样。

    文殊师利刘姥姥又道:

    “因为老爷太太思念不尽,便盖了这祠堂,塑了这茗玉小姐的像,派了人烧香拨火。如今日久年深的,人也没了,庙也烂了,那像就成了精。”

    宝玉忙道:“不是成精,规矩上这样的人,是虽死不死的。”

    刘姥姥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不是哥儿说,我们都当他成精。他时常变了人,出来各村庄店道上闲逛。我才说这抽柴火的就是他了。我们村庄上的人还商议着要打了这塑像、平了庙呢。”

    宝玉忙道:“快别如此。若平了庙,罪过不小。”

    刘姥姥道:“幸亏哥儿告诉我,我明儿回去,拦住他们就是了。”

    宝玉道:“我们老太太、太太都是善人,合家大小也都好善喜舍,最爱修庙塑神的。我明儿做一个疏头,替你化些布施,你就做香头,攒了钱把这庙修盖了,再装潢了泥像,每月给你香火钱烧香岂不好?”

    那文殊师利刘姥姥被宝玉说乐了,就顺着宝玉的话说道:“若这样,我托那小姐的福,也有几个钱使了。”

    宝玉又问他地名、庄名,来往远近,坐落何方。刘姥姥便顺口胡诌了出来。

    宝玉信以为真,

    回至房中,

    盘算了一夜。

    次日一早,便出来给了焙茗几百钱,按了刘姥姥说的方向地名,着焙茗去先踏看明白,回来再做主意。那焙茗去后,宝玉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好容易等到日落,方见焙茗兴兴冲冲的回来了。

    宝玉忙问:

    “可找到那个庙了?”

    焙茗笑道:

    “爷听的不明白,要我好找。那地名坐落不似爷说的一样,所以找了一日,找到东北上田埂子上才有一个破庙。”

    宝玉听说,喜的眉开眼笑,忙说道:“刘姥姥有年纪的人,一时错记了也是有的。你且说你见到的罢了。”

    焙茗道:“那庙门却到是朝南开,也是稀破的。我找的正没好气,一见这个,我说‘可好了’,连忙进去。一看泥胎,唬的我又跑出来了,活似真的一般。”

    宝玉喜的笑道:“他能变化人了,自然有些个生气。”

    焙茗拍手道:“不是这般,里面那里有什么女孩儿,竟是一位青脸红发的瘟神爷。就杵在那边不动,我想怎么变了,再进去一看,原来是个土地爷呢。”

    宝玉听了,啐了一口,骂道:“真是一个无用的杀才!这点子事也干不来。”

    焙茗道:“二爷又不知看了什么书,或者听了谁的混话,信真了,把这件没头脑的事派我去碰头,怎么说我没用呢?”

    宝玉见他急了,忙抚慰他道:“你别急。改日闲了你再找去。若是他哄我们呢,自然没了,若竟是有的,你岂不也积了阴骘。我必重重的赏你。”

    那焙茗自然知道二爷的脾气,过一阵子就忘记了,也不和他理论。只答应了便是。

    那黛玉听了文殊师利刘姥姥的故事,却渐渐明白起来。那第一个故事,这“茗玉”想必是那老爷要个好听的“名誉”,才不甘心女儿就这么死了,于是起了祠堂供着,又编了故事出来,好让这“茗玉”也得了些好处,那活着的也有了念想。

    那妙玉在后山上

    也听得入了迷。

    待故事讲完,妙玉知道文殊师利讲这样的故事,自然也不是随便讲讲的。那宝玉入了迷,自然是痴了,妙玉却真听明白了,这没父母的又早亡的还去抽柴的“茗玉”,不就是《石头记》里的那句话:“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

    关于“绛珠”的“绛”字,那脂批曰:“点红字。”而“珠”字,根据脂批关于“瑕”、“瑛”字均可点“玉”字的规律看,则亦可点“玉”字。因此“绛珠”实隐“红玉”,“草“就是那“茗”了。

    绛珠草,就是“茗玉”

    茗玉就是绛珠草

    就是黛玉。

    那三生石畔的一株绛珠草,因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始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了那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灌溉,就慢慢脱去了草木之胎,修成了女体。后因神瑛侍者下凡造历幻缘,触动绛珠草五内郁结着的一段缠绵不尽之情,乃决意随同神瑛侍者下世为人,用一生所有的泪水,还了他去,以报答神瑛侍者的日日不辍的灌溉之恩。

    那绛珠仙草下世,即投胎降生为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是为林黛玉。那从小体弱多病,实为眼泪的来处。

    这草木和那石头的前缘,就是那“木石前盟”。“还泪”一事,自然是那解不开的因果了。

    那宝玉只顾着这茗玉的来历去处了,全忘了文殊师利刘姥姥的第二个故事,才是说着他宝玉的来历。只是还没等文殊师利说了故事的结局,那贾母、王夫人听到高兴处,只顾高兴了,哪里还顾了结局,那文殊师利就被无事忙的宝玉拉了,非要去问什么茗玉小姐的来历和去处。

    这时刻妙玉的师父观世音菩萨,也知道文殊师利去了贾府上,就传了话给贾府上的弟子妙可和妙玉早备着。少不得要来会一会。

    你道这文殊和观世音

    为啥这么好!

    原来成道前,就是亲姐妹!

    文殊是大女儿妙因,

    观世音是小女儿妙善,

    都是妙庄王的女儿。

    这自然是后话。

    现如今那宝玉像个无事忙的苍蝇一般缠了文殊师利刘姥姥,还嫌不够,又缠了焙茗去文殊师利说的地方找了。那焙茗也是个机灵的,听宝二爷那么一说,就知道又是听信了人家的故事。他倒不知,是文殊师利说了,试探他家主子的根性的。

    少不得还要找去,

    直到找到了

    再亲去见了才罢休。

    要知宝玉到底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