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涟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柴房里,神智回笼,鼻尖传来一丝令人作呕的药味。很明显,刚才梦中的那碗绿油油的汤,估摸着就是药。
身上原本天青色的衣服,现在染上了几块巨大的药渍,青黄色混杂着一些黑色,看上去十分狼狈。
感受到嘴里传来的苦涩,她伸手摸了一把嘴唇,结果却从嘴巴上扒拉下来了一堆木屑似的东西。
看来下次得改改她这个一没了神志就啃木头的习惯了。
环顾四周,简清尘躺在身侧不远处,乔雨意和周衍两个人正交错的躺在地上。
叶涟撑起手来微微坐直,结果刚起到一半就被一只手给扯了回去。
定睛一看简清尘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死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喉咙的干哑使得她发不出任何声音,用另一只手推了推扯着自己的人,结果却纹丝不动,手也拔不出来。
躺在地上的男子此时眉心微微皱起,神色间带了一些忧愁。
简清尘今日本就穿的是玄色衣袍,此时这样躺在地上看上去整个人十分的脆弱,与平日里看上去大不相同。
虽说叶涟之前与简清尘一起入境也算是生死之交,但事实上他俩真是不熟。
自从穿书,以来简清尘可以说是她所见到的人之中看上去最淡漠的一个。
天资卓越,待人温厚有礼,身为掌教的大弟子恪尽职守,长相出挑又颇受女修的追捧,几乎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简清尘确实是优秀,但他的优秀本质上存在着矛盾,优秀却不突出,就像一个球一样,挑不出棱角。
自古才子多傲气,简清尘别说傲气了,就连自己的个性都没有在人前展露过。
在原书剧情中,他自小便因天资出众,被掌教收养。无父无母的他在宗门的呵护下长大,所以自小便一心效忠师门。
后来叶夕音入门,简清尘对她的照顾,也只是因为她是师妹,一个前途无量,可以成为昆仑顶梁柱的师妹。
甚至连他的死,都太过单调。
在原书中简清尘死于昆仑巨变。
昆仑内乱,幕后黑手一招调虎离山,便将简清尘派去了西北蛮荒之地。
与他同行的有五十个弟子。
后来深陷兽潮,他为了救这五十个弟子,直接死在了妖兽的手下。
可是他却不知,那五十个弟子全都是为了杀他而去。
从头到尾,简清尘的人生都是被控制着的。
他就只是作者按照心中想法所创造出来的一个理想的完美的人。
一个为了昆仑,为了推动剧情而出现的人。
叶涟伸手轻轻地将他皱起来的眉毛抚平。
相比于简清尘,她又何尝不是呢?
为什么学剑?
望一剑,破囹圄,千里长风,赠我万里景。
他们都是在绝境中寻找希望的人。
*
天气渐渐入秋,昆仑内的落叶也多了起来。
叶涟几人则是负责将这些落叶扫尽。
上次在药峰偏殿一闹,气得柳逢絮连夜开了个单子,送往了各峰峰主处。还向掌教告了状,说是他们几个好事不干,跑到药峰去偷鸡摸狗。
以往遇到这些事情,掌教私下里调解一下也就过去了,但偏偏这次炸的是药峰的偏殿。
在修真界炼药是要一定天赋的,一些天赋极佳的炼药师炼出来的药可谓是千金难求。
药峰的偏殿内自然是有不少的好东西。
看似炸的是偏殿,事实上炸的却远远不止一个偏殿这么简单。
没办法,为了安抚他,掌教最后决定让叶涟他们几个人扫三个月的落叶。
几个人一天轮流来扫。
一个惩罚下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因为要扫落叶,叶涟整天忙得像个陀螺,扫一扫,然后便赶着回去,又是练剑又是练步法。
简清尘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乔雨意的意见可大了,大庭广众之下受罚本就有些丢脸,渠落时不时还来嘲讽两句。
周衍和叶夕音则是要欢喜很多。
上次的单子送到了周衍的师傅那里,巨额的赔偿直接让他师傅气的要打他,出来扫扫地,也正好避避风头。
再说叶夕音,因为扫地的范围很广,几乎整个昆仑都有涉及,她就专门逮着外门扫,还能时不时的见着林海。
因为昆仑的大比马上就要来了,掌教说是要罚三个月,实际上也只扫了一个月,就放过了他们。
这日。
叶涟正在院子里练剑,就听见从院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快步走去将门打开,眼前的人正是简清尘。
几乎是一瞬间,叶涟直接双手一用力,啪的一声门就关上了。
简清尘看到开门的叶涟,一双深邃的眸子略带笑意,正要说话,就猝不及防的吃了个闭门羹。
天地良心,叶涟真的不是对他有敌意。
而是简清尘最近变得很不对劲。
上次在柴房里醒来后,叶涟伸手帮简清尘将眉心抚平,却不料他突然将眼睛睁开。
不仅如此简清尘还突然起身将叶涟死死抱住,虽说后来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过对叶涟的态度却与以往有了些不同。
时不时就对着叶涟露出一个微笑,那种慈祥感让叶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差点就要见到自己的太奶了。
秉持着遇到不对就要远离的原则,叶涟这一个月以来就连扫地都是和他岔开的。
简清尘有时想堵她都堵不到,结果今天却直接找上门了。
叶涟紧靠着门死死抵住,等到过了一会,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她才松了口气。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等到又过了一阵子,才将死抵着门的手放了下来。
用手轻轻将门打开,她伸出脑袋在外面探了探,发现没有人也暗自松了口气。
结果等到叶涟准备将脑袋收回来的时候,一道人影从门外的草丛中走了出来。
“叶师妹,你躲我做甚?”
“难道不请师兄进去坐一坐,喝杯茶?”
略带疑惑的声音传入耳中,叶涟抬头便与面前的男子对上。
半晌,她讪讪一笑还是放弃了抵抗。
“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