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
呵。
倘若他认命，早在七岁那年就该淹死在沧澜江里，又或者，更小的时候，死在一个平常的下午或者深夜。
根本活不到现在。
于芜华被他看着，饶是不要脸，心里都有些发怵。
二十年不见，当初一推就倒的小萝卜头，现在长得比她还要高，气质也更阴冷，比记忆中的傅庭南更让人感到冷漠无情。
眼里再没有了对她的惧怕和孺慕。
也没有分别时的空洞麻木。
多了些神采，但也没有善意。
傅流景看着那张浮夸艳俗的脸，良久笑出声：“他当年不选你是对的。”
一句话让于芜华破防。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时隔多年，看你一眼就知道你过的什么生活，的确配不上傅家家主夫人的身份。”
浮于表面，没有内涵。
哦不，表面都没有了，她引以为傲的青春和脸蛋，现在也没了。
“换做是我，也不会选你。”
于芜华面色扭曲：“你到底是谁的儿子，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是许莲卑鄙无耻，破坏了我的幸福。”
“自欺欺人。”
即便没有许莲，也会有别的女人，总之不可能娶她。
但这话像是刺激到了她，歇斯底里地冲他吼，骂他没有良心，白眼狼。
“许莲不过是养了你几年，给你丢了几块骨头，你就像条狗一样维护她。”
说出的话相当难听。
邹鸣站在门外，听到这些话怒从心中来，这是一个母亲该说出的话吗。
那许莲对傅流景怎么样，全京州都知道，他就不信于芜华不清楚。
故意说这些话来谩骂贬低傅流景，似乎这样，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母亲，掌控着小孩子的生死。
“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傅流景反问，眼底酝酿着风暴，“一个卑劣不堪、低等的酒吧女，为人女你不孝，为人母你不慈，你这样的人凭什么为人妻。”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现在更是让人唾弃。
她不在京州二十年，可这京州到处都流传着她的“传说”。
一个无耻的传说。
于芜华这些年没回老家，可傅流景知道，于家二老几年前相继去世，临死前还在惦记女儿。
但于芜华当初从傅庭南那里威胁要了钱，她拿着就去潇洒了，丝毫没管家里的父母。
也没联系他们。
于老头死前曾来过京州，想见傅流景。
傅流景见了一面，回去后没多久就得知于老头死了。
葬礼是侄子侄女操办的，于芜华这个亲生女儿并没有回去。
桌上的手机响起，虞兮的专属铃声响起，傅流景按了静音，归心似箭。
面上仍旧冷沉：“你来京州，他知道吗？”
提到“他”，于芜华脸色略微闪过不自然，当初说好了的，永远不许踏入京州。
这次回来，她是悄悄的。
哪里还敢让傅庭南知道，以那人的手段，必定不会让她好过。
可是钱用完了，她儿子在这，她不回来能去哪里。
傅流景看了眼手机：“他今晚会在江南食府谈生意，要不要去见随你。”
要是能利用她给傅庭南添点堵，还真有意思。
傅流景臂弯搭着外套，走到门口时听到于芜华理直气壮的话：“我没钱了，给我一千万先用用。”
一千万，呵，这哪是狮子大开口，简直是血盆大口。
“没有。”
当初她抛弃儿子也只从傅庭南那里得到几百万，现在一开口就要一千万。
傅流景拉开门，和邹鸣四目相对。
邹鸣挠了挠头，被撞破偷听还真是尴尬。
傅流景没生气：“让人跟着，随时汇报行踪，把她的消息透露给许莲。”
“好。”
许莲恨她入骨，要是知道她回到京州，肯定会找她麻烦。
正好这段时间傅良哲丢脸，而傅流景风头正盛，许莲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于芜华送上门，简直太合她心意了。
回到家，虞兮戴着围裙，一身宽松的蓝色裙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随意放松，正一手拿着锅盖，一手端着小碗尝汤。
光照在她的侧脸，额头饱满，脸颊透着粉。
虞兮舀了一碗汤给翟薇：“尝尝，我觉得山药还得再炖一会儿，炖得绵软才好吃。”
“嗯，再炖几分钟，差点盐。”
听到建议，虞兮又加了点盐，翟薇去切葱，一会儿撒点葱花在上面，味道完美。
傅流景靠在车边，就那么看着。
心底的戾气逐渐平静。
好一会儿，他才感觉四肢回暖，上前按了门铃，虞兮过来开门。
她之前就听到大门那边传来动静，知道是他回来了。
“回来得刚好，马上就能吃饭啦。”
傅流景手里还提着两个小甜品，一个给虞兮，一个给翟薇，学着她的语气：“辛苦老婆啦。”
虞兮端了饭菜上桌，要招待翟薇，就做了四菜一汤，辣子鸡、青椒炒肉、一个凉菜、一个时蔬，外加一道山药排骨。
除了山药排骨，另外几道菜都有些辣。
傅流景只吃山药排骨。
虞兮给他夹辣子鸡：“你平时不是爱吃这个嘛，今天怎么不吃。”
平时他自己做饭，也会用鸡腿做一个小炒。
傅流景随口回答：“遵医嘱不能……”
“什么医嘱？你哪里不舒服？”
虞兮赶紧问。
天天生活在一起，她连他生病了都不知道。
傅流景吃饭咬到了舌头：“我今天肠胃有点不舒服，不能吃辣。”
“那你等我一会儿。”
虞兮起身去厨房，冰箱里还剩下点食材，能做个不辣的荤菜出来。
傅流景想说不用麻烦，有汤就行，等他进厨房虞兮已经在洗菜了。
他摘下腕表，撩起袖子：“我来。”
虞兮也不客气，让他先热锅。
翟薇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排骨汤慢悠悠喝：“我以后也要找个会厨艺的老公，简直太幸福了。”
不像她老爸，一天在家都知道帮忙搭把手，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看傅流景，直接把人秒成渣渣。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虞兮弄了个水煮白肉，嫩滑爽口，她一个无辣不欢的人都吃了小半碗。
饭后，傅流景洗碗，虞兮拉着翟薇出门，鬼鬼祟祟的，他有些无奈摇头。
也不知道又冒出什么小灵感了。
回来时只有她一个人，翟薇回家了。
虞兮提着一包药，还有一条鱼和半块豆腐。
“明天早上给你熬鱼汤，养胃的，这是刚买的药，你记得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