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肃轻轻走进来,就见六兮已经睡了过去,昏暗的烛光为六兮因为昏迷而消瘦得几乎没有什么肉的脸蒙上了一层光晕。
看着六兮恬淡的睡颜,连日来躁动的心情似乎被一碗水抹平,寅肃轻手轻脚的来到六兮身边坐下,替六兮掖了掖被角。
“阿兮……”寅肃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歉疚,“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对你做了那种事情,阿兮你要知道这绝对不是我的本意!”
不管六兮睡着了能不能听见,但这些话寅肃一定要说,若是不说可能这个误会就会一直横亘在他和六兮之间。
寅肃知道六兮一直对周硕因逼自己做选择的那件事情耿耿于怀,可是他当时是真的没有办法,但这些话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处呢?
六兮终究是因为他而受的这一遭,所以寅肃自责,恨不得整个龙垣国来陪葬,还是怕六兮醒过来知道自己干的事情太过,所以寅肃才留下了龙垣国的妇孺,而没有选择将整个龙垣国屠杀殆尽,算是便宜龙垣国了。
想到这儿,寅肃眉间的戾气闪过,六兮不需要知道这些事,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跑到六兮面前来说这些事,他一定饶不了这些人!
寅肃心里想的事来得凶残无比,手上的动作却是十分轻柔的,他伸出手碰了碰六兮的脸,触感温润细腻,掌心是一片温热,心里忍不住一阵喟叹。
前几日他守在六兮身边时,六兮就那么躺在那儿安静得吓人,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伸手去探了六兮的鼻息……
现在能看到六兮还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寅肃就觉得世界从来没有这么圆满的时候。
“阿兮,你醒过来真的是太好了,我真的好想你啊
,”寅肃在六兮额前落下一闻,见六兮仍然睡得安详,便不再继续逗留。
等寅肃一出房门,却见一直紧闭着眼的六兮突然将眼在睁开,眼里毫无任何困意。
原来六兮本就在想事,听见寅肃进来的声音,不想与寅肃接触便装起睡来,听到寅肃这一番的自我剖白,六兮仍旧冷冷的,心里不泛起一丝涟漪。
寅肃啊寅肃,你惯会拿话哄我,像这样表明心迹的话六兮不知道听寅肃说了多少次,可每次寅肃都会让她失望。
以前倒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六兮原本不在意也就罢了,一次次的累积起来,终于因为这一次失望到了顶点,六兮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样对待寅肃。
皇宫这么大都是他寅肃的,这周围的人也全都是寅肃的奴才,思来想去也只有尽量躲着寅肃了,能不见面最好,六兮深深叹了一口气。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寅肃才发觉出来六兮是在故意躲着他。
早起要早朝自是不必说,上午让人去请六兮过来却推说娘娘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下午寅肃又得批折子见大臣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等晚上有了空闲了,寅肃匆匆去了清泉宫,却听玉蝉干巴巴的出来道。
“娘娘说现在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早早的就歇下了……,,”
寅肃只得失望的离开,玉蝉不忍心见寅肃一次次的闭门羹,有心说几句话,嘴巴一张却不知道说什么来。
玉蝉一直觉得自己是懂六兮的,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上,谁不希望自己得到丈夫的疼爱与怜惜,皇上能为六兮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令玉蝉十分羡慕的了。
可六兮因为一些在玉蝉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将
皇上拒之门外,玉蝉是十分的不解,纵使皇上有过错,可皇上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娘娘受伤,反而为了娘娘重金悬赏民间神医,这些日子以来不曾踏进后宫半步,而且差点为了娘娘屠了龙垣国!
这一桩桩的事情,但凡民间男子能做到一点就值得十里八乡的宣扬,娘娘到底是为什么要和皇上怄气啊!
玉蝉想不通,看着寅肃离去的背影默默叹气。
六兮懒怠的躺在贵妃榻上翻书,就见玉蝉一脸不解的走了进来,
“娘娘,为什么要拒绝皇上来探望你呢?这么晚了皇上过来一趟也不容易,连口热茶都不愿让皇上喝的……”
闻言,六兮看也不看玉蝉,眼睛只顾着盯着手中的书本,淡淡的回道:“皇上累了就该好好歇着才是,不必前来看我,我自己好好养着伤就是了。”
“现下也晚了,”六兮想起来什么将书一合上,吩咐玉蝉道:“找安神香点上,这几日我总睡得不太安宁,点上安神香或许睡得会好一点。”
因为六兮爱天然的花香,清泉宫里栽种了许多的鲜花,各个时令的鲜花都有,日常专门有两个太监侍奉花草,所以清泉宫里甚少使用香料。
得了六兮的吩咐,玉蝉才想起来清泉宫里没有香炉,还是叫两个太监去库房里找了个鎏金的莲花状的香炉来。
幸好柳如风得了寅肃的命令尽心的为六兮调养身体,早早的配了安神药还有安神香送来,说若是六兮觉得心神不宁时,随意使用任何一样都可以。
安神香里面的檀木闻着让人的灵魂仿佛都安定了下来,六兮静静的躺在床上,脑袋里的关于在战场上的记忆不再明晰,渐渐的意识逐渐模糊,陷入了黑甜的梦香
。
寅肃因为六兮躲着不想见她,心里越发烦躁,早朝时沉沉的低气压,几乎压得众位大臣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几乎快要因为寅肃的黑脸产生抑郁了。
“皇上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每天板着个脸吓人,”户部侍郎一边往外走一边忍不住跟走在一起的大理寺少卿吐槽。
“方才我上前一步回话时,抬眼看了一眼皇上,皇上板着个脸一言不发的听我回话,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话也不说,觉得我提议的事是好是坏都看不出来,我站在下面十分的忐忑不安呐,以为皇上是不喜欢我的提议!”
“谁说不是呢!”一提起这话,算是打开了由头,旁边的几个各自走着的大臣插进话来。
“前儿我去御书房询问皇上,该怎么处置民间茶楼出话本辱骂皇上的事,结果皇上一听万就将手里的茶杯摔在了我的脚下,说我没脑子不知道自己想,这点事情都要拿去烦他,
说话的是京府尹大人,管着京中百姓大小的行政上的事务,京府尹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你说这不罚吧,大家又觉得编排皇上没什么,要是惩罚重了,百姓又会皇上心眼小开不起玩笑,所以这惩罚的力度也有多大,在下也拿不准啊!”
“父皇以前可不像这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这样一幅喜怒无常的样子,还请诸位大臣莫要往心里去,多体谅体谅父皇的辛苦。”
麟儿不知何时站在了一群大臣讨论的身后,将大臣们吐槽寅肃的话听得清清白白,忍不住出声替寅肃开解道。
在场的大臣们吓了一大跳,要说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你在背后议论的人,下一瞬的时间,他就出现在你的面前,第二尴尬的
莫过于,站在你面前的是当事人的儿子。
“呵呵呵,皇子殿下哪里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咱们做臣子的哪里会生皇上的气,不过是开玩笑的,殿下千万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啊!”
户部侍郎赶紧拍着麟儿的马屁,只要麟儿不将他们刚才讲的话告诉寅肃,他们脖子上的脑袋以及脑袋上那顶乌纱帽才能保得住。
“诸位大臣放心,大家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我是肯定不会与父皇说的,”麟儿朝大臣了象征性的拜了拜,
“以后麟儿在朝中就仰仗各位大人支持了!”
“皇子殿下客气,呵呵呵,”诸位大臣们互相看了一眼,“咱们做臣子的怎么会跟皇上计较呢。”
麟儿笑着与诸位大臣们话别,回了东宫转头就让人去将柳如风请过来。
柳如风还以为麟儿出了什么事,赶紧提着药箱就进来了,却听麟儿拜托他道:“柳太医医术高超,麟儿已是早有耳闻,”
亲自将太监端上拉的茶接过来放在柳如风面前,麟儿担忧道:“还请柳大人替麟儿好好为父皇诊治一番,今日父皇越发喜怒无常,我担心起父皇的身体来,恐怕父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没那么简单。”
不必麟儿亲自请他过来说,柳如风早就察觉到寅肃现在性情大变,“皇上的性情现在喜怒易暴躁,下官已是早有耳闻,依下官之间,皇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与假死药是脱不了干系!”
“假死药?”麟儿惊呼起来,他最近是一直不断的在不同的人嘴巴里面听见在抱怨寅肃,所以便起了心思仔细观察起寅肃来,果真让他发现寅肃变得与以前不一样,麟儿还以为只要他一个人发现呢,没想到柳如风早就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