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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身正要关门,却在门把还未稍上,忽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她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看到踹门进来的是通朝的一位武将,亦是曾经她爹爹的得意门生。

    她怒声质问

    “什么事,这样无礼?”

    那武将踹门时,应该是没有想到门口竟然就站着兮妃娘娘,所以倒也往后退了一步,恭敬站在一米开外,朝六兮拜一拜

    “兮妃娘娘,末将得罪了。”

    拜完,忽地朝前,在六兮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已擒住了她,使她动弹不得。

    “放肆,放开我。”

    “娘娘,您先忍一下。”那武将已把六兮捆绑住,带到他骑来的马上。

    “你想造反吗?快放开我。”六兮不敢多说别的,这个武将绑了她是谁指使的?他是敌还是友?她无从知晓。

    但那武将完全不听六兮说一句话,固定好六兮的身体之后,他亦是一脚跨上马飞驰而走。

    六兮整个人被绑着,横跨在马背上,马骑的飞快,六兮被颠簸的头鸣耳聋,胃部反胃,只觉得晚间吃的东西都快要被颠簸的全数吐了出来。

    “停…。”

    随着那武将大喝一声,拉住了缰绳,那马昂天长啸之后,被猛地拉住,停了下来。

    还好停下了,否则六兮觉得自己快要胃抽筋与脑震荡了。

    “娘娘,对不住了。”

    那武将扶她下来,但依然没有给她松绑,拽着绑她的身子往前走。六兮这才发现,武将带她来的地方是军营。

    看来是寅肃派这武将来带她过来。可把她五花大绑是为了何事?

    她心中忐忑,想不出寅肃如此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人还处在恍惚的状态,已被武将带到了最前面的一队人马处。为首的正是寅肃,他骑在马上,高高在上,六兮从底下往上望去,正好能看到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日月光华也无法形容他此刻的样子。

    他冷冷看着马下站着的六兮,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而刚才还有喧嚣的队伍,因六兮的到来,亦

    是死寂般的沉默。

    这份肃静之中,寅肃的冷漠,五花大绑的六兮脑子忽地掠过一个念头,一个他为何绑了她来的念头。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成型,她不可思议的仰头看着马上的寅肃,看着他冰寒绝情的黑潭般的双眸,她的心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冷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地步。

    果然,不过一刻后,那武将证实了她刚才闪过的念头。

    只见那武将单膝跪地,朝寅肃一拜,说到

    “皇上,经密探来报,兮妃娘娘确实与玄国有交往。前几日,末将已去中查街那药店调查过,原来这药店的掌柜竟是玄国人,而也有人遇见,那日娘娘买药出来后,与一玄国女子有过交谈。”

    那武将的声音浑厚有力,在这肃静的地方,传递至每个人的耳膜,所有人都哗然,当朝娘娘,甄将军之女,竟私通敌国,罪无可恕。

    寅肃依然只坐在马上,双眼凌厉问道

    “你可认罪?”

    这眼神,这冰凉的声音,无情的仿佛来自地狱。六兮的心犹如被碾压而过那般疼痛,他们之间竟变成这样,竟变成这样,夕日的所有恩爱,不过是浮云。

    她之于他不过如此,这一刻,不过是历史重演。

    他曾说他爱她,可这爱是在他认同而安全的范围之内,他会爱她,宠她,但一旦与他的万里江山比,她不过命如蝼蚁,随时可以抛弃。

    这个男人一直这样清醒着,他会对她动情,却绝对不会沉于情。

    六兮迎着他询问的目光,苦笑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话音一落,寅肃眼眸一紧,厉声道

    “来人,把兮妃娘娘拿下,悬挂于城门之上。”

    他的眼神冷的,那武将已心惊胆战,绑了六兮朝城门而去。六兮任由他们摆布,不争辩,不抗争,一语不发,双目由始至终,定定看着寅肃,似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而寅肃却决然的扭过头去不再看她一眼。

    当她被那武将悬挂于城

    门之上时,凄凉的夜风吹的她浑身发冷,心中悲凉,万念俱灰。

    对,绝望而万念俱灰。与多年前,她在六池宫内失了孩子,赤脚跑到悬崖边上,纵身往下跳时,一样的绝望,甚至比那时还绝望数倍。

    因这一次,她的命悬着另外一个人的命。寅肃之所以这么做,甚至把她悬挂于城门这样显眼的位置之上,不过是拿她当了诱饵,想把玄也烈引出来。不过是置她的生死于不顾,想要引玄也烈现身,自投罗网而已。

    他对她竟可以做到这样的狠,这样的绝。

    她厉声大笑,笑容回荡在这天际之间,尤其的渗人,而她的身体飘摇在这茫茫大地之上,因悬挂这,所有的眼泪都是从眼角迸发而出,悬空低落在地。

    她此时的样子一定恐怖极了,像一个十足的疯子。她知道也烈会来救她,冒着再大的生命危险,他也会来救她。正是因为也烈的有情,反而衬出了寅肃的绝情,而她却爱着这样绝情的男人。她像个失心疯,狂笑不止,泪流不止。笑自己的愚昧,悲自己的生命。

    她悬挂于城楼的时间并不长,只是她觉得像是过了足足一个世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丑时打更刚过,周边隐匿的部队已悄然发生了阵地的转变,而不知淹没在哪里的部队,开始朝城楼上的六兮射箭。

    顿时,箭如雨下,全都飞也般的射到她的身侧,但都巧妙的避开了她。

    她知道,这是寅肃下的令,他不会让她死,但却把她陷入这样凶险的位置,最后逼着也烈现身。

    她不再笑,也不再哭,只是冷静的看着那箭如雨一般设在她的周边。万事万物在她的眼前,耳边,都是静止的。

    她依然定定看着远处的寅肃,一直就那么看着,或许,这是她最后一眼再看他。他们之间经过这一晚,已不再可能。

    虽然隔着这么远,当寅肃终于抬头看着城墙上的六兮,终于与她的眼神对上,看到她绝望的,死灰

    般的神情,蓦地,想起了六年前,在悬崖边上,他拽着她的手,不让她跳崖,而她笑容惨烈,说到

    “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一语直接击中他的神经。寅肃如梦初醒般,朝一旁的弓箭手厉声到

    “停”

    “都停下。”

    他是忽地如梦初醒,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拿她当诱饵?拿她的性命当筹码?他还有能力在接受一次她的死亡吗?

    这么一想,浑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纵使他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纵使这些弓箭手都是他一手训练起来,绝对不会伤害到她,但,她此时的眼神,已说明了,他到底做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

    他怎能拿她当赌注?这是他钟爱一生的爱人,是比他江山更重要的爱人,是他失而复得的爱人啊。

    弓箭手在他的喝止之中,倏地全部收回了手。他骑马正想去把悬挂的六兮放下来,可已经晚了。箭一停,只见一道身影,几乎凌空而降,穿过重重的人群,落至六兮的身侧,刀剑一出,绑着她的绳索断落,六兮落进他的怀中。

    一身玄色的衣服,发丝盘的一丝不苟,身上淡淡地春堇香的味道。

    这一刻,六兮的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她就知道玄也烈会来救她,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玄也烈会来救她。

    “你怎么这么傻,这是一个陷阱,你明知是陷阱,可你依然往里跳。”

    玄也烈只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我来带你离开。”

    “也烈,你的心意我已收到。你不要管我,快快离开。”

    如果带着她,也烈即使武艺再高强,也绝逃不过寅肃早布置好的天罗地网。

    城墙上的弓箭手,城墙下一重又一重逼近的士兵,即将要把他们包围住。

    “你快走。”

    她命令他走,人也开始挣脱开他的怀抱,想把他推开。而玄也烈完全没有理会六兮的抗争,已带着她从城墙飞跃至城楼之上,站在了城楼的悬廊之上。

    周边的弓箭手与最近的士兵,此时因皇上没有下令

    ,他们一时都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处理,毕竟那人身边是兮妃娘娘,他们没有胆子伤害。

    城楼下的寅肃亦是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眼神如鹰一般锐利,盯着六兮看。

    其他武将已蠢蠢欲动,这玄国少主就近在眼前,此时不拿更待何时。所以朝城楼上的玄也烈喊道

    “你放了兮妃娘娘,我们饶你不死。”

    “你乖乖投降吧,我们绝不为难你。”

    武将在下面东一句,西一句的喊。

    唯独寅肃从玄也烈出现开始,并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被他圈在怀里的六兮。

    城楼太高,不知她抬头对玄也烈说什么话,满眼都是关心。

    寅肃握着拳头的手咯吱作响,果然是这样,他们之间果然有情,而且是生死相许的情。

    手握拳头,几乎是像要捏断自己的手指那般剧烈。

    单单是猜测或者想象六兮与玄也烈有过一段情,他就嫉妒的失了理智做出今晚的事。而此时,不仅证明他们有情,还眼睁睁看着他们相拥的画面。寅肃不仅恨,甚至是嫉妒的快要发狂。他的阿兮,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行。

    见皇上迟迟没有下命令,其他几位武将便有些急了,这一路的艰苦,眼见着就要胜利了,不能功亏一篑啊。

    所以其中一个武将喊道

    “还愣着做什么?放箭,拿人。”

    所有人如梦初醒,都拿着准备要朝城楼悬廊上的玄也烈与六兮娘娘射过去,却见六兮娘娘忽然挺身,护在了玄也烈的身前,大有一种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底下的人一时都不敢大意,皇上没有下令,谁也不敢大意,擅自行动。

    上万的人聚集的地方,却安静的出奇。

    城楼上的两人衣袂飘飘,白色与玄色在夜色里相融成一幅水墨色的画卷。玄也烈伸手揽住六兮的腰,纵身从城墙的悬廊上飞跃了出去,只见他轻功了得,在屋宇上方行走,如履平地。

    皇上一直没有下令,所有人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