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水走后,便只剩下了沈白桥一人去面对乌将军,她笑笑,道:“乌将军,连夜的奔波,想必已疲乏了,不妨在田庄里,用顿粗茶淡饭?”
这位折冲都尉拴好马,便大步流星的跨进了屋中,他作为宋大娘子的人,沈白桥明面上也是宋大娘子的人,两人勉勉强强称得上是同僚的关系。
再加上,空间也要求沈白桥五日之内取得他的信任,一味的避而不见是不行的。
“那就劳烦沈娘子了!”
乌将军这个人论起外貌来,乃是一副标标准准的武将,心思却很细腻,他看了一眼沈白桥,也倒没有拒绝。
宝河村的流民一事,虽已进入了收尾,零零碎碎的总得还要了几天的功夫,底下人也没把营房建起来,来这田庄子,暂住几日,也倒妥当。
“您回来的也是不凑巧,我与我大哥一家都用过饭了,且在正屋里等着,我给您下碗面条去!”
沈白桥笑盈盈的,帮陆沉舟拉拢杜对方,暂时还没有可入手的地方,只能先从小事上殷勤对待。
乌将军道了一声谢,便端坐在了饭桌前。
而沈白桥走了没一会儿,他的属下,就是那个手持大戟的小兵,便前来禀报村中流民一事。
“将军,我已将村中的流民计了数,男女老少,拢共是四十三人,除了少数几户人家,通通收拾了行囊,听从规劝,去往青山县的眷村了。”
小兵揖着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心里则在想,他这事做的不错,将军大少多少得夸他两句。
乌将军听后,他若有所思的问道:“流窜至清河县境内的流民,除了宝河村一处,其余地方的,也都去住了青山县?”
小兵这下不明白将军的意思了:“那些流民,无家可归,眼见着有这么好的一条路,自然会乖乖的去往眷村。”
那些流民无家可归,强行把他们撵走,别人也不见得会收留,那就等于让他们送死,所以乌将军才建了眷村,给流民们分房子划地,让他们自力更生。
“我问的不是这个!清河县境内经过咱们守去往眷村的流民,共有多少人?”
乌将军神色认真,并不像是在和小兵开玩笑。
对方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加上宝河村的这四十个,眷村内如今差不多有五百多,接近六百号。”
这个数字,让乌将军的眉毛皱了起来。
一个眷村容纳了如此多的人,显然已经到了饱和的程度,再往里面塞人,可不就是在养蛊吗?
“把我的话传下去,除去宝河村的这一波,清河县境内的流民,都不要往眷村里面送了。”
乌将军摆了摆手,脸色很不好看。
小兵纳了闷,胆子很大的,开始质问了头儿:“可是将军,如今的青山县的眷村,不就是用来安置流民的吗?”
青山县的兵力都已经开拔,去犬戎蛮子打去了,那眷村才空了下来,落到乌将军手上,成了安置流民的地方。
“眷村容纳的流民,已然比得上一座小镇了,想必已经分不出多少田地与屋舍来了,继续往其中送人,反而要坏事!”
照理说领兵的乌将军,不应该对一个小喽啰,解释这些,可他却很有耐心的,跟部下说明了缘由。
小兵这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可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不把那些流民搜罗出来,往眷村送,那又如何安置?总不能放任他们,胡作非为吧。
宝河村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流民作乱,原有的老百姓全受了牵连。
“你再传令下去,让大伙在村里安营扎寨,驻扎下来,恐怕咱们要在宝河村多呆上几日了!”
乌将军一指连接着村子与田庄的那一片荒地。
那片地不大不小,他们这百十号官兵,驻扎
于此是足够了,至于他们是自身的吃喝,他们是官兵,自然有官粮下派。
“宝河村危机已除,至多在花上一两日的功夫收尾,将军为何还要留在这?”
小兵简直是一脑袋的雾水了。
然而乌将军又是个有问必答的人,不问不说的人。
这上司和下属之间,就变成了问一句答一句,沟通起来十分的磨功夫。
好在小兵有耐心,乌将军也不是个急脾气,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也能把话给说通。
“我要在宝河村附近,再建一个村子,用来安置那些流民!”
乌将军言简意赅,道出了自己的意图。
“啊?将军,上面让您拨乱反正,安置清河县境内的流民,可粮草却没有拨下来多少,青山县的眷村都是您掏空了腰包,去贴补着的,再建一个村子,拿什么去供养那些流民!眼下离秋收,可还有好几个月呢!”
小兵一听,立刻就瞪眼睛皱鼻子的发了牢骚。
他的身份,姑且能算是乌将军的养子,所以和其他小兵们显得与众不同,说起话来虽有恭敬的一面,可也会毫不留情的吐槽对方。
“这大庙能倒,小庙能垮,唯独五脏庙一日也少不了供奉。为了供养那些流民,
弟兄们都已经节衣缩食,往牙缝里扣了!再养一堆流民,别说是您掏干了家底,连带着我们都得挨饿!”
小兵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妈子似的,说起了现在的境况,同时也觉得自家折冲都尉,似乎有点死心眼。
这从京城里派出来安置流民的大官,谁不是把事情做得有五分,明面上看得过去,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屁颠颠的回京城去邀功了。
可偏偏自家将军,做得足有七分了,他还要尽心尽力的,当真是要把清河县境内,每一个流民都处置妥当了,才算了却这桩差事。
“我只是要让事情,有个他原本该有的样子。”
乌将军小声的说道,眉宇间显出了几分疲惫。
“说的倒是简单,可从南省跑出来流民有那么多,您管得过来吗?”
小兵叹了气,语气是尖锐的,可却是一心盼着他好。
给养问题横在头上,那么多流民,总不能归拢在一块让他们活活的饿死,乌将军颇有几分有心无力之感。
而这时门外起了一声轻响。
小兵和乌将军,唰的一下拔出横在腰上的剑,指向了门外:“谁在外面,出来!”
然而躲在门外偷听二人对话的人,却是,这个田庄子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