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头大马上的将军,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一看就是个吃兵粮的武夫。
对于此人,沈白桥可以用一句素未谋面概括。
他怎么平白无故,叫起了自己的名字?
陆沉舟也觉得奇怪,他没有出声,反而观察起了这对人马的兵甲。
“我就是你口中的沈娘子,找我有何事?”
沈白桥站了出去,神色还算镇定。
瞧这一队人马,个个穿盔戴甲的,明摆着是官面上派下来的正规军,为首的,说不定还是个好几品的大官。
流民们也噤若寒蝉——匪怕兵,贼怕官,官差大老爷,伸伸手就能把他们这些蝼蚁给捏死了。
那马上的将军看她一眼,脸色不阴不阳的,宋大娘子在书信中提过这位沈小娘。今日一见,不愧是从将军府出来的,见过世面的。
可当他的目光落到陆沉舟的身上时,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
那是,那是朝廷,一直在找的陆将军!他怎么在这儿!
“这是朝廷派往咱们清河县城,归置难民,处理流寇的乌将军!宝河村有流民作乱,一切都可禀报于他!”
一个小兵,替老大做
了身份上的解释。
沈白桥听到乌将军这三个字,心中咯噔一声,这是空间任务里面,出现的那位!
“这清河县城,据我所知,已有流民作乱!打家劫舍的,简直是目无王法。可带我领着人马到县城时,却找不着流民,白公子却说流民已经流窜到了宝河村。”
马上的乌将军开了口,脸色看起来不太妙。
随着他出声,空间也叮咚一声响——“请宿主注意,任务主角,乌将军出现!”
沈白桥心说这可真是一滴水,滴在了香头上,碰巧了!
她正被流民们围困,还没自救成功,后脚,这个空间任务中的关键人物,乌将军就从天而降。
不,沈白桥应该收回从天而降这句话。
这乌将军是从京城下派来的,流民们在县城都是烫手山芋,到了穷乡僻壤宝河村,理应,更加的没人管制才对!
像乌将军这样的“大官”,也不会现身宝河村。
如此一来,应该是自己去往将军府的那一封信起作用了,乌将军是宋大娘子的手下!
沈白桥对那小兵一点头,开了口:“既是如此,那我可要吐一吐苦水了!”
她转身,面对了杨二婶:“她
就是流民的头头!进村以后胡作非为,强占了田庄不说,还打上了我手底下的佃农长工,可恶的紧!将军还请您替小民做主!”
杨二婶脸都白了,他们在县城打家劫舍了好几个月,连县衙里的老太爷,官差衙役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才到宝河村落脚,这官兵就来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难不成是我脑门上写着流民们两个字?”
林二叔也跳了脚,这种时候绝不能认。
认了,可就要吃官司,说不准,人头都要跟着搬家!
他们夫妻俩人,直接咬死不认,连带着那一种流民也跟着否认:“青天大老爷您可要明鉴呀!”
而此时,林表妹伸手指着林二叔,开始控诉:“他们都是外面来的流民!抢占了宝河村,还胡作非为的!我也险些被他们用五两银子卖给一个光棍!”
“媳妇呀,你胡说什么呢!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长辈做主,你爹妈没了,叔叔婶婶操办有什么不对的!”
王老光棍缩手缩脚的站出来,并且偷偷的看了一眼,那马上的将军,心中颇有些忐忑——做了亏心事,自然害怕鬼敲门!
“你们分明就是骗婚!把我唬得团团转!”
林表妹并不肯甘心,她咬牙切齿起来,一下拆穿了对方的谎言。
各有各的说辞,双方都是牙尖嘴利的主儿。
沈白桥有些着急,倘若这群流民咬死了不肯认,这援兵又是外地人,他又怎么会分得清谁是小林庄的流民,谁是宝河村的土着!
马上的乌将军,对着身边的小兵,淡淡的开了口:“去把他们的户籍搜上来,是不是流,。一看便知!”
他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可心思却是细腻,一下子就点出了关键。
大端朝是有户籍制度的,云阙国人上至大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无论贵贱,男女,都会有一份户籍在手,纳粮缴税,置办家业,都得靠着这东西。
手底下的小兵立刻照办,手上的刀剑,指向了林二叔杨二婶,这一帮流民:“户籍,户籍!统统的交出来!”
沈白桥不由得在心中竖了个大拇指,这一招真是高啊,那些流民是小林庄的,他们如何会有宝河村的户籍?
她自己也是没有的——原主被卖出去的,身契和户籍都在将军府宋大娘子,手上的,一日不赎出来,一日就算不得自由身。
杨二婶夫妻俩,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统
一的没了主意!
这拿不出来的东西,莫不是还能变出来,小林庄的一众流民也犯了难,宝河村的户籍,他们自然是没有的。
“一个两个的尽是推诿,非得给你们点颜色瞧瞧!才知道这刀是真刀!还不快些将户籍拿出来!”
一个举着大戟的兵士厉声喝道。
乌将军在旁边开了口,与手下们不同,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瞧他们这副模样,也不必多问了,必然都是些流民!”
此话一出,兵士们更加不客气了,他们跟随着乌将军到这宝河村,乃是为了拨乱反正,而来的。
对待这些,不安分的流民,那是说不上客气的——“好啊!先前还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本分老实的村民,叫你们拿户籍却拿不出来,非得见了棺材才落泪!”
先前那位大戟兵士,立刻发作了脾气。
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剑戟,自知逍遥日子到头了,林二叔直接扑通跪在地上,开始痛哭流涕的求饶:“这位官老爷,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没法子,才到宝河村来谋条活路的。”
乌将军却是无动于衷:“做了流民不寻思着如何安定下来,却还打家劫舍!强占他人田产,属实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