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桥原本是想回屋歇着的,可她一想到陆沉舟还在村口,日夜不得合眼,颇有些良心不安。
“妹子啊,你带着孩子,在山脚空守了一夜!还是去歇歇吧。早饭就交给我,我一准煮好了,就送去村口!”
李氏进来后,用火筷子,把火给捅开。
村里用的还是火镰和火绒,并不是很方便,每家每户在晚间用完火之后,都很聪明的,会用余灰埋住一点火星,留作火种。
“我还不困,也费不了多少工夫!这样吧,嫂子你来帮帮我的忙,几十号人吃的饭食,我一个人确实有些费劲。”
沈白桥洗了手,把昨日泡在水盆当中,保鲜的豆腐捞了出来,放在案板上,打算加一点粉丝和白菜进去,做个鲜甜可的豆腐煲,送去村口。
可是当豆腐捞出来之后,沈白桥皱了皱眉:“嫂子,豆腐是不是馊了呀?”
作为一个厨子,她的鼻子还算是灵敏。
似乎,泡豆腐的清水有一点点变味。
这豆腐,似乎有些奇怪……
李氏闻言凑了过来,提着鼻子一闻:“没馊啊,就是酸了一丁点……不过豆腐的水里泡了,放了一夜,也正常,说馊了
倒是不至于!”
乡下人难得吃豆腐,也节省,在李氏眼中,这一点气味,并没有什么大碍,豆腐还是好白豆腐,颤颤巍巍,白白嫩嫩,比肉也差不了多少。
沈白桥用抹布,擦干净菜刀,她想把这块豆腐给丢了——“这豆腐,不新鲜了,人就别吃了,还是丢去喂猪吧。”
她倒也没有多想,单纯觉得这块豆腐变质了,不适合再拿来烧成饭菜。
“别介啊,我琢磨着多半是水过了夜。自打小刘地主家垮了,在村里想买块豆腐都难,你就把它烧成菜吧,再说了,就那么一点酸味,我不仔细着些都闻不到,不碍事的!”
李氏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就很真情实意的舍不得。
在她眼中,这五六斤的大豆腐,可是用沈白桥的银子买来的,哪能说丢就丢,倘若是沈白桥当着她的面丢豆腐,那她一会护着这块白豆腐!
她将盆里过夜的水掀掉,打来新鲜的井水,把豆腐捧进去洗了洗,才捞出来放在案板上。
“妹子,我把水给换了,你再闻闻,想来没什么问题了!”
沈白桥凑过脑袋闻了闻,味道的的确确是减了许多,只有那么一点若有若无的气息。
而这时,李氏也开始用菜刀切起豆腐:“你想着豆腐是昨日才买回来的,又在水中泡着,一准不会有问题,就放心吧!妹子,再加把火!咱们煮豆腐可不能弱了火力。”
沈白桥无奈的摇头,事到如今也没法。阻止李氏了,她按照吩咐在灶眼里添了柴火。
同时心说倘若李氏知道,沈白桥里的进货单,还能兑换成千上百斤这样的白豆腐,恐怕也不会,去心疼这一小块豆腐了。
李氏烧饭做菜,有着明显的个人做派。
大块大块的下豆腐,大片大片的下白菜,粉丝也丢了进去,最后加一捧盐,放上两大勺猪油,分量很足,三十个人吃绰绰有余,并且香得咄咄逼人。
主食是,红薯土豆还有玉米面的杂粮疙瘩饭,也是热气腾腾的一大锅,锅底还起了又焦又脆的锅巴。
沈白桥中饱私囊,把锅巴吞了,分给阿云,沈大成家的小姐俩,以及她和李氏妯娌二人。
等饭菜运到村口,后生已经是等候多时。
“哎哟哟,饭来了,饭来了!大家都收拾收拾,吃早饭了!一个叫一个,谁也别落下了!”
如今,几乎是整个宝河村的人都知道沈白
桥做饭好吃,不同于村里的娘们,无论是荤还是素,香得几乎是出奇了。
重点别人家,哪怕就算用一样的东西,也做不出那个味道。
以至于后生们每天当中最期待的就是吃饭。
无论是对面小林庄骂架的,还是摸鱼的,看见沈白桥与村里的妇人,运来了大锅小锅,脑子里就只有了干饭,端起了自己的碗筷,麻溜的排成长队,等着开吃。
李氏给众人的碗里盛了豆腐,沈白桥给他们盛了干饭。
老长工年纪大了,没有那么馋,他不急着吃,而是先向沈白桥说起了杨二婶:“沈娘子,昨天夜里,我们在村子边上,把林表妹她二婶给抓着了!不过那会儿,夜已深,我不好过来打搅,拖到了现在才说。”
沈白桥拿了一副碗筷递给老长工:“杨二婶,又不是甚么朝廷重犯,抓着了就好。我们先吃饭,回头再去搭理她。”
后生们或蹲或站,捧着碗美滋滋地开始干饭。
这年轻小伙子们的饭量,都如狼似虎,吃的快的,已经在吃第二碗豆腐炖菜了,然而吃着吃着,有人觉出了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呢?
吃下去以后没多久,肚子就
开始不舒服,还不是一般的难受,而是腹痛如刀绞!
一个后生手中的碗,连同饭食都掉在地上,他捂着肚子,脑门上还冒了冷汗,脸色更是十分难看。
“小五子,你咋了?咋好端端的饭不吃,还把碗给摔了。”
他的同伴看到这一幕,不禁过来询问,还拿脚尖踢了踢对方。
然而,对方把脸扭过来,艰难的说道:“我我好像是吃错东西了……”
同伴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当他看清对方难看的脸色,以及额头上的冷汗之后,立刻就察觉了不对:“你你到底咋了,脸儿怎么那么难看,你到底吃了啥,咋是这式儿!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边有人惊呼起来。
随即,另一个后生倒下了。
并且如出一辙的紧闭着双眼,直捂肚子,问他怎样了,他也只说腹痛如刀绞,不同于寻常的吃错东西。
一个两个三个,人群当中起了慌乱。
“沈娘子啊,沈娘子,不好了!咱们这边出事了!”
一个小伙子跑过来,本想找沈白桥过去瞧一瞧的,然而他刚喊出声,自己也随之觉出了不适,他就当着沈白桥的面,两腿一软,痛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