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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地儿?

    整片荒地里的流民,全都出自于林表妹的老家。

    整个庄子里的人,也全都在这荒地里住着了。

    当然,有些腿脚不便的老人,被留在了村子里——一部分老人有被当成拖累扔在村里的,也有舍不得自家那点祖业,地里的庄稼,不愿意走的。

    总而言之,几十号人的吃喝拉撒可不是一笔小数,从老张的粮铺抢来的粮食,不过几日就没了影,足以见得,要填饱这么多人的肚皮不是易事。

    “咱们几十号人,敞开腮帮子的吃,一天至少得造上百斤粮食吧,这董地主能答应吗?”

    林二叔虽然是当家作主的汉子,可空有一膀子力气和架子。

    论起脑子来,是当真不如在背后出谋划策的老婆杨二婶。

    他皱着眉毛,觉得此事恐怕行不通。

    “那你是想做土贼,回头让衙门的人抓了,一根绳子套在脖子上,吊死在菜市口吗?”

    杨二婶又翻了一记白眼给丈夫。

    同时很想问问,丈夫的榆木脑袋甚么时候才能开开窍?

    “咱们村里的人,都快成县城里的一害了!”

    杨二婶也不打算再抢了——这太招人恨了,万一惹怒了清河县城里的老百姓合起伙来,把他们撵出去可不好。

    她干脆以

    退为进,就让村里人,拖家带口,眼泪汪汪的,去地主家吃吃喝喝,至于吃几顿?

    那得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下一个财主了。

    董地主家会不会被吃穷?

    那也不是杨二婶,与林二叔,以及小林庄的人该考虑的。

    “他董地主要是不答应,不让咱们进门又怎么办?”

    林二叔又开始问起老婆来了。

    他琢磨着,这地主家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老地主也是肉体凡胎,懂得肉疼。

    并不见得,大大方方的让外来的流民,敞开腮帮子,大吃大喝糟蹋自家的存粮。

    “大户人家自然是要面子的,咱们不是硬抢,走投无路了才到他地主门前,又眼汪汪的求口饭吃,他董地主能不给?”

    杨二婶挑了一只眉毛。

    要是董地主,为保自家存粮,当真硬着头皮闭门谢客的话,可就要他好看了——这荒地里,住的几十号老老少少,可全听他们夫妻俩的话。

    “他要是来硬的……哼哼,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咱们那么多人,就手拉着手,把董地主家前门后门,大门小门,围个水泄不通,一准叫他入地无门,上天无路!”

    她细细的说出了自己的后招。

    林二叔在旁听得十分佩服,他伸出了大拇指:“高,这一招实在是

    高!我能娶了你这么个老婆,简直是上辈子烧高香!”

    杨二婶却不吃这一套——恭维人的闲话是能当盐使,还是能当饭吃?

    她的肚皮里,可连一粒粮食都没装,显然是吃饭要紧!

    “行了,可别磨磨唧唧的,赶快收拾收拾,去城里转转!万一那董地主家是个小门小户经不起咱们吃喝两顿,就再寻个大户,清河县城又不小,肯定还有有钱人!”

    杨二婶毫不客气,连拖带撵的把丈夫赶出了门——不对,应该是赶出了荒地。

    他们这一村人,原本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家,可什么庙都能断了香火,唯独五脏庙不能断了一天的供奉。

    朝廷说是赈灾,可杨二婶没见到一粒粮食,也没喝到一碗米粥,那就只能,开动脑筋,自谋生路了。

    林二叔一路兜兜转转的去了城里。

    县城里大街上,没人多看他一眼,他长得壮,也没怎么挨饿,虽说穿的不太像样,可看着就是个平头百姓——挨饿的全都是,他老婆孩子和老娘了。

    一家之主,可不能断了口粮。

    他要是倒下了,一家子老小可就真没指望了。

    所以,一家五口,全都扎紧了嗓子眼,紧供着林二叔吃饭,把他养的壮壮的。

    不过在,县城里踩大户人家的盘子,吃着饱饭

    的林二叔就派上了用场。

    “苏三离了洪桐县,只身来在大街前……”

    林二叔甩着腰上的一截草绳,一面横着眼珠子,四处打量街边略体面些的房子。

    没人把他当成流民,也就没人碍他的事。

    在清河县城本地人眼中,这帮外地来的流民太招人恨了。

    吓人不说,还又脏又臭,要不是他们狗胆包天的,把老张家的粮铺给抢了,动了吃饭的根本,县城里也不至于样样都贵。

    抱成团的流民,显然成了一害,没人敢惹。可落单的……要是敢上街,一准得让人打成死狗。

    林二叔本来想一路闲逛着去到董地主家,再法子混进去,看看这老地主,家里厚不厚。

    可途经处拴着头地包天大骆驼的茶水铺子的时候,他让人给盯上了。

    “哎!这位爷台,你且留步,慢走啊!”

    拦他就是个油嘴滑舌的小老头。

    穿着打扮都不讲究,毛里毛糙的发髻,上还挽了一根木簪,可嘴皮子相当利索。

    “你是哪位啊?”

    林二叔横他一眼。

    对方原本在茶水铺子喋着一碗加了许多肉块的白水面,可一见他,都立刻摞了筷子,冲到街面上来拦人了。

    “我瞧你老这么面相……哎哟,这脑门上怎么多了块老疤!

    怎么弄的呀,可是小时候落下的火疤!”

    李老头指着林二叔额上的火疤,做了惊呼。

    这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李老头受了沈白桥的所托,收拾好粮食后就出屋子,就找了他在清河县城里的,那些老朋老友,开始打听林表妹的二叔。

    可转了一圈下来,谁也不知道,有这么号人。

    他们和林二叔并没有交集。

    也不知道那帮子,抢了老张家粮铺的流民是从小林庄来的,也不知道为首的头脑,还有一个侄女在外面。

    “火疤?你怎晓得,我这是小时候让火燎出来的疤?”

    林二叔开始纳闷,同时揣测起对面的小老头,说的如此之准,可是半仙一类的人物?

    而李老头,几乎可以说是韩信乱点兵。

    他打听不到那么一位儿,脑门上有火疤的林二叔。

    只好无功而返的回家,顺道再来碗阳春面——刚刚那碗不够吃,再来一碗,方能填饱肚皮。

    可恰巧,此时顺着街面上,走来了一位脑门上有疤的汉子。

    他病急乱投医,也就凑上去打听了。

    可无巧不成书,那位呀,脑门上的还真是个火疤!

    “哎哟哟,我可算是找着你了!”

    李老头似乎是找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