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许久,终于到了韩愈老家,这里距离他的工作单位也不算太远三十里路程,王蓉觉得时间格外漫长,他们还要转一趟车才能到达乡下老宅,韩愈招呼着一辆小型载客车用土话熟练的讲价交谈,王蓉早上刚刚盘好的头发挤得发夹都掉了,精致的高跟鞋也有几个脚印,她心里有些不爽,以后赚钱了一定要买辆车她才不想这样颠簸一路,被挤来挤去的。终于韩愈跟车主谈好了价格,他和王蓉坐在的车子里面,这车子能挤下三四个,车主腿脚不是很方便,一边开车一边抽烟,用方言跟韩愈交流起来,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恍恍惚惚间,韩愈说,老板到前面那个路口等车就行。
王蓉左右都提着东西,简直忙不过来,韩愈掏出一把零钱,塞给车主,老板咧嘴一笑,黄色的板牙一晃一晃还朝地上呸了一口浓痰,笑着熟练的从口袋掏出一包烟抖了抖递给韩愈,韩愈拔了一根往耳朵上一夹,跟老板唠嗑几句,才慢慢踱步过去帮王蓉提了两个袋子。
映入眼帘的一个古老的农家小院,岁月在其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小院的围墙已经斑驳不堪,青苔爬满了砖石,仿佛是时间留下印记。院子里的老树依旧挺立,虽然枝叶不再茂盛,但依然散发着顽强的生命力。几间破旧的房屋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屋顶上的瓦片已经破碎不堪,稀碎的阳光随着瓦片漏洞直射到地面,这房子还真是有些年代感了,王蓉内心有些许感概,韩愈家庭条件确实很一般,自己老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父母早年经商,父亲早早就在城里买了房落了户一家子都已经在城里定居。
跟着韩愈走进院子,可以看到一些老旧的农具随意摆放着,它们见证了主人辛勤劳动的身影。院子的一角堆放着柴火,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院子中央是一口的井,周围长了些细碎杂草,井壁上布了一层苔藓。韩愈很自然走向摇水井他动作干净利落摇出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额前的刘海也浸湿许多,院子的角落还有一堆废弃的木柴,似乎是主人刚刚从山上寻回来备用的柴火,堆成一摞一摞,随时可以备用,小院看起来颇有些年份,感觉得出这家女主人也应该是位整洁秀气的人。
此时一位身着卡其色上衣搭配着灰色下衣的老妇人拉开小厨房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正在准备晚饭,看到儿子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哎呀,韩愈,你可回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儿子手中的袋子,“快进屋,别站在外面,韩母一边拉着韩愈的手,一边用余光打量韩愈旁边站着的年轻女孩,难道这位就是阿愈电话里提起过的女朋友?名字叫王蓉的那位女孩吗?韩妈妈细细的打量起眼前长相白净的小姑娘,她轻轻的拉起王蓉往柴火房走去,来来来,小容,阿姨第一次见你,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你可得收下,说着韩妈妈从裤兜儿里掏出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红包塞到王蓉手中,孩子别站着来坐会儿,咱俩好好唠嗑唠嗑,唉,阿姨这是上了岁数在乡下呆惯了,不会讲究那么多,小容你可别见外,就把这儿当家阿,呵呵,韩妈妈早年丧夫一手拉扯大韩愈确实不容易,还得供他上大学,作为一位母亲真的是已经尽到最大的能力给他提供了生存的条件。
王蓉,看着韩妈妈在厨房忙碌晚餐的身影,心里感觉很温馨,突然觉得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问题,看样子韩妈妈应该是位很好相处的长辈吧!
韩愈和韩妈妈两母子难得聚到一起做晚餐,韩妈妈一边炒菜,一边问道,阿愈你这是第几次带女朋友回家了?妈不想在替你收拾残局,这是第三回了吧?你究竟在搞什么呀?阿愈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要知道这些年我拉扯你长大我容易嘛我,韩母声音有些刺耳她在克制心底的怒气,家里本来就没有多少积蓄,拉扯韩愈这个拖油瓶长大已经不容易,现在又要娶媳妇儿谁有那么多家底儿呢?韩愈,你爸爸死的早,你也应该懂得回报回报我了,整体整些没用的,你想干什么呢?让你好好上大学没让你早恋吧?你这是想气死我嘛你,韩愈,韩母因为把声音压得太低,厨房隔着一道门,坐在饭厅的王蓉根本没听到里面母子俩的谈话。
韩愈把锅铲狠狠往灶台一丢!你闭嘴吧你,说够了没有,每次你除了念叨我没本事,你还会说些什么?从小到大就是嫌东嫌西,你有本事你就去找你的富二代男友去,你看我会不会拦着你,我爸爸虽然死了,我爷爷可还没死呢?你心里难道不知道我爸爸为什么会死吗?还要我说出来给全世界都知道吗?今天带女朋友回家就是通知你一声,你真以为我想结婚吗?韩愈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这些话,他把锅铲重新收拾起来,单亲家庭怎么了,村里的流言蜚语又不是一两天了,要不是王蓉缠自己紧紧的,自己早就跟那小柔双宿双飞了,既然王蓉这么喜好跳火坑那就干脆点拉着她一起跳吧!小容你可别后悔嫁给我!韩愈心里这么想着。
韩愈把炒好的几个小菜都端到饭桌上,他招呼王蓉把饭菜布好,把米饭筷子都准备好,王蓉先是对着韩愈炒的菜来了一通夸奖,韩愈倒是挺受用他并无多说话只是笑笑招呼她先洗手吃饭,他回到厨房,斜着眼睛看向韩母,我告诉你,我回来只是通知你我要结婚了,你不要坏我好事,要不然我以后再也不会回这个家。还有一件事,现在我是成年人了,以后我的工资薪水通通归我自己管理,至于你的养老钱,之前我爸死了不是工地赔了二十多万吗?那笔钱你可以使用一部分,不要在每个月伸手向我要钱了,我都快被你逼疯了,你知道吗?
饭桌上的气氛紧张而又有些微妙。韩妈妈坐在主位,她的目光犀利地扫过每一个人,特别是王蓉,韩妈妈心想,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小姑娘有什么个本事,迷倒她家阿愈,个子不太高还把头发染的黄黄的,瞅瞅她坐在一旁样子表情谦卑而谨慎,像极了一条卖乖的宠物狗,王蓉心里有些发虚她在尽量的避免与韩妈妈的目光有互相接触。韩妈妈开始用餐了,她拿起筷子,仔仔细细地挑选着盘中的菜肴,似乎每一口都小心翼翼的慢嚼细咽似乎每一口都显得格外珍惜。她偶尔抬头,用审视的眼神看向王蓉,似乎在评估儿媳的表现是否符合她的期望。王蓉则静静地坐着,她的双手放在桌面上,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安。她等待着韩妈妈的信号,以便开始进食。韩妈妈终于示意可以开始用餐,王蓉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小心地拿起筷子,开始慢慢地品尝食物。她尽量保持优雅的吃相,同时也在观察韩妈妈的脸色,以确保自己的行为没有触碰到韩妈妈的底线。饭桌上的交流不多,韩妈妈偶尔发表几句评论,或是对菜肴的评价,或是对家庭事务的指示。王蓉回应着,她的声音柔和而恭敬,尽量让韩妈妈满意。整个饭局中,王蓉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和克制,她知道自己的地位,也明白婆婆的权威不容挑战。她希望通过自己的表现,能够赢得未来婆婆的认可。
可是她哪里又知道,韩愈的家事往事,甚至就连这次跟着韩愈回老家她都没告诉自己的父母亲,王蓉觉得今晚自己跟未来婆婆相处的还算不错,吃完晚饭后,她主动收拾饭桌仔仔细细的把饭厅从里到外打扫的干干净净,那叫一个满意,她在家里经常睡懒觉别说干家务活了,就连吃饭每次妈妈做好叫她,她都有很多借口和理由不吃早饭,韩愈是她心里中意的男人她可不得借着这番机会好好表现表现,吃完晚饭她和韩愈一起去了韩愈的小房间,韩妈妈则说是和朋友有约散步去了,只是提醒她把这儿当成家里一样,不要见外。交代几句便出门去了。
王蓉和韩愈一起坐在小房间的一个小角落里,王蓉指了指外面的高高挂起的月亮,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韩愈天气已经很晚了,要不,咱俩早点睡觉吧!你说想要领结婚证,我还得回家把咱俩的事情跟咱妈好好讲讲,你也跟我回一趟家里吧?恩?王蓉不安的揉搓着自己落在肩膀的发丝,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不安,总感觉韩妈妈看她的眼神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总感觉她眼神冰冷,表面客气又带着疏离感,这种感觉就跟韩愈身上散发的冷漠气质很相近,似乎是在可以隐忍或者还是出自于女性第六感直觉,但愿只是她想多而已吧!
小容,你先睡觉吧,韩愈点燃一根烟,他双腿交叉靠在床角,整个房间都是浓烈的烟草味,韩愈起身回头淡淡说了一句,小容我去上个厕所,你早点睡觉,明天我送你回学校去,不要总是请假要不然明年毕业证可就拿不到喽,虽然是调侃言语间似乎带着浓烈的疲惫感。
好的,王蓉两脚一登把鞋子往床边一拖往被窝里一躺,她今天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脚皮都要被磨出水泡了,其实她并不喜欢穿着高跟鞋,出于礼貌她才穿上这让她讨厌的高跟鞋,好了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似乎抱着枕头就能马上睡着。
韩愈来到厕所,他站在镜子面前认真的审视自己的眼,目光迷茫悲切,他仿佛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世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格格不入,似乎都与他无关,他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和无奈。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呼唤,那是他对自己真实想法的渴望,是他对自由和真实的向往。他想起自己曾经的梦想和激情,那时的他是多么的自信和坚定。但是现在,现实的压力和责任的束缚让他感到窒息。他在职场上拼搏,为了家人的生计和未来,但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曾经稚嫩的脸庞已经布满了深深的疲惫。就像这褶皱的微微发黄的衬衫的衬衫一般,有股难以言喻的寒酸味,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韩愈问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吗?”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包括时间、激情和自由。他试图寻找答案,试图找到一种平衡,但他发现自己总是在原地徘徊。他感到无助和无力,因为他不知道如何打破这个循环,如何走出这个困境。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和价值,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他感到一种无法摆脱的沉重负担,那是一种对自己的失望和对未来的恐惧。
王蓉,我已经给你机会离开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回来寻找我,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韩愈感到深深的害怕,父母亲的婚姻在他脑海中就是像地雷一般的存在,那是一段可怕的回忆,他不愿回想,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还有选择。他可以选择改变,他实在不想害了王蓉,他的母亲是个可怕的女人,他的父亲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意外惨死的,一想到这儿韩愈似乎心悸发作,他深深捂住自己的胸口,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缓过气来。他点燃一根烟,食指和中指因为长期吸烟两手之间似乎都染上一层淡黄色的烟草色。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长叹一口气,韩愈啊韩愈没想到你都要结婚了!他自嘲的笑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