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绎这几天在王府待烦了,便整天往外边跑,前些日子都是去些青楼楚馆寻乐子,这回听小厮说风月楼才是风流雅士们常来的地方,他便也过来看看。
他一迈进风月楼,小二就殷勤地迎了过来:“这位客官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儿吧?想喝点什么?”
谢绎相貌出挑,衣着不凡,一进风月楼,感觉屋子都亮堂了不少,小二见惯了富家子弟贵族王孙,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物呢!
一楼大堂有人在说书,前边围了一群人喝茶听书,谢绎扫视一圈,随意道:“最贵最好的酒来一坛!”
风月楼是茶楼,以茶闻名,除了一些不入流的人,几乎没人在这儿点酒。
小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哎!客官稍等!”
谢绎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正好能听见说书的声音,又清净。
“人家风月楼是茶楼,公子点什么酒,这不是惹人笑话吗?你又不会喝……”身边的小厮阿肆小声嘟囔。
“你懂什么?公子我与众不同。”谢绎倒是不生气,挑眉得意道:“反正不是我们花钱,点了也好尝尝这里最好的酒是什么味道。”
阿肆是自小跟在他身边的,性子直,有点武艺在身上,谢绎去哪里都带着他。
他也是知道自家公子的性子的,以前是觉得这是自己从小跟到大的主子,忍了就忍了,最近却觉得,公子这样也不那么讨人嫌了……
反而让他操碎了心,生怕公子又闯祸。
谢绎坐在桌边嗑瓜子,很快瓜子皮就摆了一桌子,酒上来后他一口也没动,反而好整以暇地听着旁边说书人的话。
那人眉飞色舞,好像亲眼见到了一般,说淮安王世子前天在路边救助了一位妙龄女子,那姑娘要以身相许,世子温和拒绝还赠以银子,姑娘眼泪汪汪说来世再报。
“世子殿下是京中出了名的光风霁月,如此行事,不愧是世子啊!”
“不论是贵女还是平民女子,世子皆以礼相待,洁身自好,实为我辈楷模!”
“世子前些日子于风月楼集会作诗,我还与世子相谈甚欢,世子才华横溢是我等所不及……”
“哈哈哈。”谢绎听到这儿是真的忍不住笑出声了。
这一声极为突兀,见旁边几桌的人都转头看他,谢绎坐在凳子上不紧不慢道:“世子前天就在府中,哪有工夫去街上救什么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什么才华横溢?沽名钓誉之辈罢了,就你们这群人巴巴儿地捧着他!”
谢绎冷哼一声。
若说前面的话说的还算是实话,后面的话就实在是他见不得人好,嫉妒别人了。
阿肆看着那群人愤慨的表情,思索着一会儿把公子安全带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说什么?!”
“你是何人?!竟敢说世子是沽名钓誉之辈?”
“敢污蔑世子,一个小人罢了!”
有人站起拍桌,有人怒目而视,甚至有人围过来想打他。
谢绎自是坐在凳子上岿然不动。
果然,那些人还没靠近他,就有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诸位手下留情。”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两位青年男子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其中一位身着青色长衫,广袖长袍,飘飘若仙。他身形瘦弱,肩却很宽,眉眼清俊,五官端正,眸光清冽,只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受到那种如松如竹的文人气概。
而另一位……
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另一位公子,那可真如天上人一般,身着月牙色长袍,玉冠束发,面如冠玉,眸若点漆,一双瑞凤眼璨然含光,气质如朗月照星,使人不敢高攀。
岑云寂无疑是位美男子。
他和谢绎都是样貌极为出挑之人,只是谢绎更偏向昳丽蛊惑,而岑云寂更多的是清冷脱俗。
“啊……是世子殿下!”
有认识他的人惊呼出声。
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霎时热切不少。
只有谢绎还坐在原位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岑云寂很有逼格地出场,唇边笑意有些玩味。
岑云寂没管其他人,而是直接走到了谢绎身边,垂眸看他。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闲得无聊而已,怎么?这里你能来我不能来?”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默契地同时移开了视线。
谢绎在想,这岑云寂不愧是万人迷男主,长得确实好看,在那双瑞凤眼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的一切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而岑云寂在想……
他现在心脏跳得太快了。
这样不行。
众人看他们认识,都吃惊不已,一时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岑云寂看了那说书的一眼,道:“在下前天确实待在府中未曾出门。”
他将目光转向那个与他“相谈甚欢”的人,微微一笑:“在下对这位仁兄亦是没有印象,担不起阁下如此赞赏。”
“谢绎,跟我一起回府吧。”
直到几人走在了大街上,谢绎想起那几个人的窘迫模样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岑云寂说完那番话之后,当场的气氛都凝固住了,尴尬好像能化成实物,让那些人羞愧得脸红脖子粗。
江念远跟他们走在一起,也是频频望向岑云寂和谢绎。
他从没见过世子殿下那么不客气地说话,岑云寂待人接物一向涵养极好,不会让人下不来台,怎么这次……
“你总是看我干什么?”谢绎看向江念远,直白道。
“我……”
江念远轻咳一声,一时不知道怎么答。
岑云寂停下脚步,笑道:“出来得匆忙,还未介绍你们认识……这位是今年新科及第的状元郎,现在在翰林院任职,姓江名念远。”
“这位是我……表弟,谢绎。”
其实谢绎不是他的表弟,跟他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他对外只能这么介绍。
江念远了然,冲谢绎见礼:“谢公子好。”
谢绎点点头:“江状元好。”
说罢,便不耐烦地先一步往前走了,阿肆跟着他,很快就把岑云寂他们甩在了后面。
江念远动作僵了一下,颇为错愕地看着谢绎的背影,表情都凝固住了。
在京中这么久,从未见过如此不识礼数之人。
他跟岑云寂对视一眼,总算是明白问起谢绎时,岑云寂为何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