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王朝熙和十八年春,抗击漠北的前线传来求援的信件。天未亮,国公爷就急不可耐地进了宫,回来时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把苏元季和浮月吓得不轻。
“祖父,父亲他们究竟怎样?漠北区区十万兵马,父亲他们不是有二十万大军么?好端端地,怎么会向后方求援呢?”
国公爷眼神混浊,脸上比从前添了一条条皱纹,数都数不清了。
“我们虽有数量优势,但是漠北人极其狡猾,总能恰当地戳中我军脆弱之处。战火持续了大半年,双方其实都讨不到好。”
苏元季道:“元启和二叔呢?泄露军情的内奸抓住了么?”
“已经解决了。但是,如今已经没有足够的粮饷支撑,漠北人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他们的准备远比我们预料的要充分许多!”
“皇帝派了谁去支援?”
浮月的声音,十分镇静。
国公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苏元季。
“是二皇子。”他负起双手在书房里踱起了步,“二皇子韬光养晦许多年了,一身武艺远远胜过了其他皇子,并且得到了朝中武将的认可。三皇子已倒,五皇子太过稚嫩,太子确实不善带兵,陛下如今
可以增派的只有二皇子,同时,还有仁威将军之长子随行。”
“仁威将军是三朝元老,一直中立。”
浮月出声:“只怕早就被二皇子拉拢了。”
国公爷捏了捏眉心。如今,苏家已在太子的阵营,皇帝派去的援军却是二皇子,难保二皇子不会对苏家军发难。
“这场战争只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书房里的三人沉默了下来。
次日,江奂来了密信,将浮月约去了茶馆。
“萧霁雪当了梅妃之后,这个枕边风吹的真是有效多了。二皇子一下子得到了重用,咱们的太子殿下还在那和皇后姐姐斗智斗勇呢。”
雅间只有兄妹二人,于是直接敞开了天窗说亮话。
浮月问道:“殷贵妃身体可好些了?”
自去年入冬后,宫中就传出了殷贵妃病重的消息。殷贵妃是二皇子的养母,浮月一直都知道宋峥对收养自己的这个母妃没什么感情,可是殷贵妃是真心待他的。
江奂道:“殷贵妃身体一直不见好转,不过皇帝没有冷落她,常常命我为贵妃祈福。二皇子此前常在宫中侍疾,看着倒是真心孝顺这个母妃。”
“若是真心孝顺,怎会一病不起呢?”浮
月声音骤冷,“我的身世爆出之前,原本我对殷家还报有养育之恩的。现在,苏家危在旦夕,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哥,等宋峥离开京城,我们就拿这封书信做文章。”
江奂看了浮月递过来的书信,大吃一惊。
“这是宫闱秘事,你怎会知道?”
信上写了一件与殷贵妃有关的秘事,那就是殷贵妃所生的七皇子,三岁那年的夭折由二皇子一手促成,那时殷贵妃已经养了宋峥好几年的时间。
后来殷贵妃又怀上了一个孩子,据太医诊断,极有可能是一对龙凤胎。但是没等生产就流掉了,这也与宋峥有关。
从那之后,殷贵妃再也不能受孕。
浮月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还列出了许多的证据。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作为殷浮月嫁给了宋峥,殷家和苏家联手扶持宋峥登上了皇位,宋峥立殷浮月为后,但是没多久就构陷殷家流放,苏家满门抄斩,后来他将殷浮月打入冷宫。宋峥的许多事情,我都知道……”
江奂惊讶极了,“那你在那个梦里,没有恢复自己的记忆?”
“我想,那应该是真的殷浮月,不是我。”
“为什么?”
浮
月抿了抿唇,缓缓道:“这几天我一直在反复回忆,发现那个梦里也没有你。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有重生到殷浮月身上,那应该就是殷浮月的人生轨迹。不过梦里的萧霁雪狠辣果决地向皇帝复了仇,她应该就是刘曦重生的。”
“也就是说,按照原来的轨迹,宋峥会登上皇位。那么,萧霁雪呢?”
“我前几天做了个梦,梦见萧霁雪当上了皇后,毒杀了宋峥,扶持萧若玉的幼子为傀儡皇帝。”
江奂不禁笑了,“看来,我的推测没错,她已经不单单是想复仇了。可是小月,你这是在泄露天机。你以前同我一起学过一点堪舆之术,应该明白自己轻易泄露的代价。”
“我,你,刘曦,三个人出现在这里,早就打乱了这个世界的轨迹。所以,如果没有你我,只有刘曦,那么,她会通过自己的经营,掌控整个天下。”
“呵呵,当年刘曦死后故意留了一些线索,引来皇帝的人差点将我害死。躲躲藏藏这么多年,这笔账是一定要算的。她可别想当女皇帝!”
浮月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她重生成了萧霁雪而不是殷浮月,真是你故意的吗?”
“就
她这个报复心,如果让她重生到了丞相家,江家还有活路么?”江奂冷哼了一声。
“报复皇帝,我没意见。”
“啊?你……”
浮月站起身,踱步到了窗前,“是他利用刘曦一片真心,欺骗了姐姐的感情,亲手引导儿子厮杀,逼着元启出生入死……梦里的皇帝还能活好几年,可是,我已经等不及要取他性命了。”
“可是太子这个情况,能担重任么?江家是指望不上了,你我都清楚如今的江家失去了那一批精锐,完全扶不起来。苏家又……”
江奂走到她身边,却听她说:“还有我和苏元季。我们商量过了,哪怕太子是扶不起的阿斗,也要逼着他起来。而且,太子不会特别差,他只是有些妇人之仁。”
“……唉,如果我能恢复身份回归江家,就不至于是眼前局面。”
“皇帝其实早就认出你了。”
江奂呆了片刻,盯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茫然。“你说什么?”
“姐姐说的。虽然皇帝从未见过你,但其实他知道,你就是江奂。但是,你的身份已经被他除掉了。可想而知,他根本不想江家再起来,但是留着你,应该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