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中二人对峙,沈子宁听不出他喜怒。
那日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同样她亦是清楚这桩婚事后面或许藏着更大的利益牵扯,所以不论是爹还是他都那般执着。
“将军,易哥儿之事……”她转移话题,并不想同继续婚事这个话题。
李木恰时赶来:“夫人放心,我家将军岂会与小公子计较呢?”
“多嘴!”宫明昊冷冷呵斥。
“多谢将军!”沈子宁说罢行李告退,不愿再逗留。
昨日之事后,让面对宫明昊之时心中总有芥蒂,因为她不知要如何再去相信眼前之人。
宫明昊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不语。
“将军,属下送一送夫人!”李木说着连忙朝沈子宁追去。
沈子宁见李木追来,依旧没有好脸色。
“夫人!”李木表情凝重喊住她。
“有话快说。”沈子宁知道此人跟上来定有目的。
李木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家兄承蒙夫人厚爱!但……但家兄着实配不上夫人,还请夫人从今莫要惦念!”
沈子宁看着李木这认真的模样简直被气笑,她不过拿李广安当个幌子罢了。
“夫人有所不知,咱们将军对您情真意切,还请您莫要辜负将军一番真情!”李木语气郑重。
沈子宁倒吸一口凉气。
情真意切?一番真情?!
这当真是她听到最恐怖的事情了。
“当真?”她难以置信。
“多少女子对将军投怀送抱将军皆嗤之以鼻,除了夫人您,属下还从未见过将军对哪位姑娘如此上心。”
沈子宁的脑子嗡嗡作响。
要说他们只是政治联姻也就罢了,倘若真牵扯感情那便更麻烦了。
看来以后必须得与宫明昊保持距离!
“你告诉将军,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单恋一枝花。他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沈子宁决绝说罢转身而去。
李木由遭雷劈,夫人竟是这般无情!
可……可是因为她心中只有兄长?
倒真是一个好嫂嫂啊!
李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方才那一席话他敢说给将军听才怪!
他失落转身倏地看到宫明昊正站在不远处。
李木脸色煞白,完犊子了,以将军的内力,这么点距离,方才的对话定是全部听了去!
此刻有一个纯情大将军的心悄悄地碎了。
李木捂嘴耸动着肩膀替自己将军难过。
宫明昊缓缓摘下面具,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冷笑。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越想征服!
这世间,还从未有他无法得到之物!
入夜,夜空中点缀繁星,晚风吹拂寂静的大地,沈子宁坐在田坎边上,身前是绿油油的秧苗,一盏孤灯放在身侧,一匹骏马在阡陌间昏昏欲睡。
她视线看向远方,双眼没有聚焦。
身旁一道人影坐下,一个酒壶放在二人中间。
“他竟还派你来?”沈子宁淡淡说着。
她今夜特意在此就是等李广安,昨日既然已经当着宫明昊的面说出了那些话,而宫明昊也表明了态度,那么李广安于她而言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她目光看向身侧之人,那俊朗的侧脸覆着一层星光,深邃的眼眸与高挺的鼻梁,每一处都叫人挑不出毛病。
可惜,这一步棋走毁了,如今他是弃子,她必须舍弃。
宫明昊冷着脸没说话,余光瞥见了不远处她的马,马背上挂着那顶缠绕红线的草帽,顿时眼神更冷了一分。
沈子宁见他不做声,淡淡看向远方:“你走吧,日后不必来了。”
宫明昊闻言转头看向她,她的侧脸在烛光之中如远山般神秘,浓密的睫翼下那双桃花眼似幽深的潭水令人捉摸不透。
他提起酒壶饮了一口,身上散发出酒气,目光直直看着她。
“你很会撒谎!”
沈子宁微微一怔,昨日的事情他到底是听说了。
“不信我喜欢你?”她反问,这个男人从何处看出她是说话。
她的演技还没有拙劣到这种地步吧。
宫明昊冷冷一笑,俯身朝她靠近一分:“你何以值得我信?”
沈子宁心一顿,倏地失笑,笑容之中染着几抹自嘲。
是啊,她一直觉得宫明昊此人心思深沉不可相信,如今面前之人一句话倒叫她清醒过来。
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想要的自由恣意,何时变成了尔虞我诈。
她目光移开,淡淡道:“是。我确实在将军面前说了谎,这事我对不住你,你若要去揭发我换回你们兄弟情谊我也不阻拦。”
反正这婚事终究只能靠自己解决,这些谎言此刻真假都没有意义了。
这个女人!
宫明昊深吸一口气安捺住心中的火。
“所以,你从头到尾心中只有一人。”他质问。
沈子宁耸肩一笑:“是。”
她的心中只有她自己,她要将全部的爱都给自己,给那个上一世从未被爱过的自己。
酒意与醋意上头,宫明昊一把揽过她的腰肢紧紧贴在怀中。
看着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嘴唇。
不知何时起,这个女人的模样总是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她潇洒成诗的模样,她抚琴歌唱的模样,她自信从容的模样,她在大雨中晕倒的模样……
他甚至想去看她口中的大海,想带她去塞北自由驰骋。
他自认是个粗人,不懂什么情情爱爱,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心。
他想要她,想要得到她,不仅仅是人,而是她的所有。
她是他未来的夫人,是他宫明昊的女人,他不允许她心里还有别人!
“他是谁?”宫明昊语气危险,低下头几乎要咬上她的唇。
沈子宁感受到他唇间酒气:“你喝醉了,什么他是谁?”
宫明昊睨眼,声音低沉:“戴草帽的那个男人。”
究竟是何人能够让她念念不忘,他不介意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啊?”
沈子宁愣住。
戴草帽的……男人?
“装傻?”宫明昊挑起她的下巴,目光落在那绯红的薄唇上。
沈子宁用力推开他:“什么戴草帽的男人?”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宫明昊朝马背的草帽看去,眼中怒火暗暗燃烧:“还与我演?”
沈子宁顺着他视线看去,瞧见易哥儿送自己的草帽愣住,倏地想起那日自己所说的话。
怎么自己随口一句话都能传入他耳朵里?!
“你……”沈子宁不禁掩唇轻笑,“谁与你说了什么?”
宫明昊端着身子收回目光:“你敢做不敢承认?”
沈子宁审视地看着他,仔细回忆易哥儿送自己草帽那日的事情。
噢!那日下人禀告曾见李木来过田间,但自己却未曾见着,难不成是那个时候的话被李木听到了!
沈子宁微微颔首,如此便能解释得通了。
李木是李广安的弟弟,昨日听自己说了喜欢他兄长,于是便一股脑将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是,我是喜欢那个戴草帽的男人。”沈子宁大方承认。
昨日拿他当挡箭牌确实是对不起他,不过既然话都说开了,她也不打算对他继续说谎。
反正未来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但此喜欢非彼喜欢。”沈子宁说罢仰望夜空。
宫明昊冷眸:“说来听听。”
“说了你也不会懂。”她淡淡说着。
“说。”
沈子宁侧目看向他,这人不愧是宫明昊的左膀右臂,这命令人的语气是学得一模一样。
她眸中染上回忆,那是她前世为数不多的珍贵记忆。
“那个戴草帽的男人,叫路飞,是一个想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沈子宁语气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