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入御史台后也曾听闻科举考试一些内幕,多少学子考了十几年依旧名落孙山,就是因为每年科举榜上有名之人几乎都是各大朝臣的门生,而那些寒门子弟若不找个依靠便几乎没有出头之日。
他本以为是自己才华出众,完全靠实力夺取桂冠,可到头来居然是沈家相助,如若不然,他连一个公平阅卷的机会都没有!
是沈子宁!原来她那时候便已经恢复了记忆,甚至还暗中给自己的仕途铺好了路!
许秉文急火攻心,脑袋嗡嗡作响,只觉得喉咙里传来一阵血腥味,他悔之晚矣!
那么好的姑娘,竟是被他亲手推开……
正午的阳光如金液般倾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飞檐翘角在阳光下显得尤为精致。
宫殿内,高大的廊柱在阳光的映射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与地面上的金砖相映成趣。
一阵微风吹过,宫墙上的铃铛随风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两道脚步疾行在宫道之间,径直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御书房中,皇上萧权端坐龙椅上,他年过四旬,脸色疲惫略显老态。
在他身后沈源佩刀而立,殿中还有宫明昊、靖王萧疏影、户部尚书胡文山与六部其余尚书等朝中重臣。
“朕深感忧虑,蝗灾大旱接踵而至,百姓疾苦,朕亦心如刀绞。然而,邻邦对我国虎视眈眈,若无足够的国库储备,何以抵御外敌之侵?众卿家,对此有何高见?”
萧权目光扫过殿下众人。
胡文山率先上前,拱手道:“陛下所言极是。虽谷稻欠收,百姓尚能勉强维持生计,但若边境大军无粮草支援,内忧外患,后果不堪设想!”
“十三弟呢?”萧权听后点头赞许,目光又看向萧疏影。
萧疏影乃是先皇最小的儿子,先皇在世时最为宠爱,命他留守京都,刚满弱冠,平日里爱游山玩水,常年不在京都。
萧疏影笑了笑道:“皇兄,臣弟哪懂这些?您还是问问别人吧。”
萧权无奈摇了摇头:“你啊,此番回来也是该成家立业了!”说罢他转向戴着罗刹面具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显得尤为突兀的宫明昊。
“大将军,你看法如何?”
宫明昊恭敬地回答:“陛下,臣以为此刻应朝堂内外齐心协力,共渡难关,而非单纯依赖加重赋税以求一劳永逸。若不解决根本问题,年年增税,必将引发百姓怨声载道。”
萧权目光深邃地看向宫明昊,问道:“那么,大将军有何建议能共克时艰?倘若朕削减大将军在塞北的粮草供应,你可够接受?”
宫明昊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陛下,臣能接受。近年来,虽然兵马有所增加,但粮草供应并未相应增加,将士们早已习惯偶以树皮草根充饥。”
此言一出六部大人面面相觑,近年来确实百姓收成差,国库衰微,却没想到塞北的将士们都只能吃树皮草根了,若再削减粮草,那不是只能食泥果腹。
萧权眼皮微抬,眼底神色复杂。
“陛下。”宫明昊抬眸看向龙椅上之人,“臣以为,解决问题之所在,才是关键。”
萧权染上些许愠色,道:“如何解决?是消灭世间蝗虫?还是让老天爷也听朕号令可随时降下甘霖?”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
“陛下,老臣有一提议!”胡文山上前禀告。
“说!”
“五谷不登减轻赋税乃是沈相第一人提出,沈相直言进谏,虽然是惹恼了陛下,但也是忠心耿耿,真正想要替陛下分忧。可既然是分忧,只是动动嘴皮子怎可行?不如就由沈相来解决五谷不登百姓食不果腹这个问题。”
萧权闻言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思考道出:“有理,他既如此忧国忧民,此事便由他来解决!”
身后的沈源听见这话,早已经是汗如雨下。
不出片刻,沈山被侍卫们请入了殿中,他穿着一身囚服,面容略显沧桑。
“臣拜见陛下!”沈山下跪行礼。
萧权一脸关切:“来,快给沈卿赐座!”
“多谢陛下,臣尚且跪得住!”
萧权笑容一僵,微微点头:“沈卿,看来这几日你还未想明白。”
沈山一脸正气,不愿多言。
萧权也直接开门见山道:“既然沈卿愿替朕分忧,那百姓五谷不登之事便全权交由沈卿处理!若能解决此事,朕必昭告天下给沈卿加官进爵,若是无法妥善处理,沈卿难以胜任相位之职,该早些告老还乡!”
沈山闻言微微皱眉,皇上之意不必多言他已然明白!
“臣女愿为陛下分忧!”
彼时,门外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
沈山、沈源以及宫明昊听到这个声音皆是怔住。
“殿外何人?”萧权目光看去。
“陛下!揭皇榜之人已经带到!”御书房外传来侍卫禀告的声音。
萧权眸色微亮:“倒是正好!带进来!”
宫人推开御书房门,沈子宁着一袭蓝色长衫大步而来。
殿中众人错愕,万万没想到来者会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
宫明昊亦是指节微动。
宁宁!沈源激动得差点失态,但目光瞥见萧权,还是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宁宁……”沈山低声喃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是个女子?”
“瞧上去有几分眼熟。”萧疏影喃喃说着,目光紧锁在沈子宁身上。
众大臣们窃窃私语。
萧权皱眉,眼中满是怀疑与愠色,此女竟敢将揭皇榜当作儿戏!
沈子宁来到殿中,她没想到今日这么热闹,遇到大哥是肯定的,但没想到爹爹与宫明昊都在。
视线流转之间,她在殿中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
是他!
她身形一怔,直直看着萧疏影,那浑身充满了洒脱与阳光气息的男子。
他怎会在这里?他是……宫中之人?
她心下霎时间情绪复杂,对上沈山的视线,他一双苍老的眼眸之中满是紧张与忧色。
见爹爹如此狼狈在群臣之中,她来不及回忆更多,心中只有难受,无论如何,今日要先将爹接回府去!
“臣女相府沈子宁,拜见陛下!”她下跪行礼。
她的目光还是不自觉朝萧疏影看了几眼,萧疏影也发现这女子偷看自己,脸上浮现一抹沉思。
众大臣再次震惊。
“是沈相的女儿!”
“那传闻中的京都第一才女!”
“亦是安国侯未过门的夫人!”
萧疏影微微挑眉,原来这人就是京都近日名声大噪的那位!真是有趣。
萧权亦是下打量着沈子宁:“是你接的皇榜。”
“正是臣女。”
沈山摇头低声叹息:“宁宁你糊涂啊!”
“爹,您放心。”沈子宁目光坚定地看向沈山。
沈山从她的脸上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一时间也沉默下来,静观其变。
“你可知皇榜上内容?”萧权反问。
沈子宁不卑不亢:“臣女知晓!朕闻天地养育万民,五谷为养身之本。然近年来,稻谷收成日渐衰减,百姓饥馑,朕心甚忧,故特颁此皇榜,寻求天下英才,以解百姓之忧,助我朝昌盛。能解稻谷收成之困,使百姓安居乐业者,朕必厚待之,赏之金银,封之官职,共我朝之繁荣。”
萧权见她能一字不差念出皇榜上的内容,更是困惑:“你既知晓,还敢揭榜?!”
胡文山适时开口:“陛下!有其父必有其女!此女定是为沈相而来。”
沈子宁目光看向胡文山,瞧见其模样与胡可月有许多相似之处,也容易猜出了他的身份。
原来这老匹夫就是户部尚书胡文山,户部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
想必皇上增收赋税,也有这老匹夫一份功劳。
而且粮食欠收也该是户部去想办法,如今倒是直接发个皇榜昭告天下寻找能人,这不是明白白的甩锅吗?
沈子宁暗暗想着,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回道:“陛下,臣女确实是为家父而来!”
“你好大胆子!敢借揭皇榜之名见圣上,此乃欺君之罪!”胡文山吹胡子瞪眼地指责。
沈山怒目看向胡文山,二人对视间硝烟弥漫。
“陛下!”沈子宁抬眸看向萧权,眼神真挚,“臣女可以替陛下解忧,以此来赎家父之罪!”
沈源闻言一个劲在萧权身后给她使眼色,宁宁不要冲动!揭皇榜并非儿戏!要解决稻谷收成,这岂是凡人之力可为!
沈山亦是以极小的声音对她道:“宁宁不可胡闹!”
只有宫明昊静默看着她,不发一言。
胡文山发笑:“陛下,此女真是口出狂言!一个闺阁女子,竟大言不惭要替陛下解忧?!”
萧权轻吸一口气,尚且还有几分耐心:“你倒是说说,如何替朕解忧。”
萧疏影亦是双手环抱胸前,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沈子宁郑重道出:“一年内可让田稻增产三番!三年后可让天朝百姓再无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