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见状一愣,将葫芦取下来放到顾孟之面前。
果然传言就是传言,谁说文官不喝酒的。
顾孟之喝了一杯又要了一杯,直到将刘大人从家里扛来的一壶酒喝见了底。
刘大人有点心疼,但是碍于对方是自己上司,他又不好表现的太过。
脸上的表情虽然不好,可总是要忍着不能哭不是。
“没了吗?”顾孟之问,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有点含糊不清了。
刘大人都要哭了。
将自己的葫芦都递给顾孟之了:“顾大人自己倒一倒,不行用嘴接一下也许还能弄出来一些。”
顾孟之:“……”
他终于是察觉到自己似乎是有点失态了。
他轻咳,慢慢从席子上站起身,佯装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道:“我先去前面转转,刘大人不想一起吧?”
刘大人拿过自己的葫芦,摇了摇头:“不了。”
他想留点时间,祭奠一下它没了的一壶酒。
顾孟之见此,有点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刘大人的肩膀:“待回了京城,或者到了绥洲,我一定到当地着名的酒家给刘大人打一壶酒。”
到了绥洲就是他们的地方了,很
多事情他们都熟悉的很。
刘大人可不敢也没有抱希望。
一个酒鬼的话能有几分好相信的?
顾孟之见刘大人不搭理自己,也没有多言,主要是他现在感觉自己有点晕乎乎的,还是应该远离人群,好好让自己安生一下。
他坐在山坡上,半晌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他音色有点为难,又有点不好意思:“刘大人,我一定会还你酒的。”
他说着回头,却忽然怔住。
萧如意音色浅淡道:“我记得顾大人从来不喝酒呀。”
一句话让顾孟之微微一愣,他抿唇,起身行了个礼:“难为王妃还记得在下的一点点事情。”
萧如意笑笑,在距离顾孟之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顾孟之诧异,萧如意抬抬手:“顾大人坐吧。”
“王妃是故意来找我的吗?”顾孟之虽然眼睛有点迷离,但是脑子还是清楚的。
有一种人,就是虽然他看上去已经意识不清楚了,但意志力强大到,无时无刻都保持着警惕和清晰。
顾孟之就是这样的人,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萧如意点点头:“有话说。”
顾孟之闻言毫不客气的拍
了拍自己的脸,又近乎凶残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强又打起点精神道:“王妃请说。”
萧如意笑笑:“我要走了。”
他声音很平静,平静到顾孟之觉得自己如果现在神情诧异都会显得有些突兀。
他不懂的蹙眉:“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如意道:“顾大人,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半个月后我会在这个世界消失,可能会回来,可能永远也回不来。”
她说完看向顾孟之,却见他怔愣的看着自己,而后似乎要起身却又一时没站住,直接从山坡上摔了下去。
萧如意见状起身,想要去扶他,可是那男人又从山坡下面爬起来,一身白衣摔的满是泥泞,可是这一次萧如意看不到他身上的傲慢和洁癖。
甚至在那么一瞬间,那书生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狼狈,手脚并用爬到萧如意面前。
他十分诧异的看着她。
随后道:“王妃,下官实在愚笨,不懂您的意思,离开消失半个月?是中毒吗?我们天启难道缺少郎中吗?”
他的语气从平静慢慢变的有一些急切,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带着萧如意去看病的架势。
萧如意无奈,这男人怎么就慌了。
她叹息:“你听我说。”
“如意……”他突然叫她,语气宛如当时年少,他说会等着她那般含情脉脉。
萧如意却打断他的话,道:“我希望我走了以后,你能在京城辅佐云羡。”
“萧如意……”顾孟之有点生气,作为男人心爱的女子来告别,却是为了其他男人,是个人都要生气的吧?
萧如意听明白了,却依旧道:“你会做到的。”
“我不做。”顾孟之说完,带着怒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谁还能看得出,此人曾金榜题名,学富五车。
萧如意也是第一次见顾孟之这样,不知道为何他却有点想笑。
“其实你现在这样还挺可爱的,当年那个书呆子还是听遭人恨的。”
顾孟之闻言睨了萧如意一眼,忽然脾气也没了。
他有些颓废:“为何要告诉我?”
“京城虽然支持云羡的很多,但是忠心的却很好,我知道你心里有你的秩序,你跟云羡一样,做将军,当王爷,当官,最多的欲念却不是为了自己,我想将孩子相公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做福豆的师傅,亲自教他学习
。”
“你……”顾孟之长舒一口气,努力笑话萧如意说的所有信息,最后问:“多年以前,到现在,可有那么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有喜欢过我?”
“没有。”萧如意回应的很干脆。
顾孟之眸色眯了眯,最终痴笑一声:“我答应你。”
萧如意唇角勾了勾,朝顾孟之欠了欠身,而后走上山坡。
看着女子长发披肩,但看背影就知道她定风姿绰若。
她笑了笑,觉得自己曾经做过最蠢的事情就是曾经觉得这女子配不上自己。
她那样的人配得上时间所有美好。
他其实不用听全她的故事,他知道她从来不说谎。
十五天之后对她来说是一场浩劫,对他来说也是,对云羡和那个在襁褓中的孩子一样也是。
他抬头看看清朗日空,酒也彻底醒了。
他撑着地面起身,将身上的尘土拍掉。
已经全部灰尘的披风脱掉,丢在了身后的山坡里。
只要那女子一句话,一个嘱托,他的私欲就会像是脏掉的披风一样,只配埋在这荒郊野岭。
他会替她守护她的孩子长大,带她之责陪伴教诲,是否也算他一直与她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