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通红,这眼神比刚刚要吃人的老虎还要可怕。
就是这个女人,这个丧心病狂的白眼狼,偷了他家的钱,最后又把他卖到这个鬼地方。
他双腿废了,唯一的亲人也死了,如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的人生已经毁了,他活不下去,就算不被老虎咬死,日后也会在街边活活饿死。
可就算死,他也要拉着林落烟给他陪葬,给他父亲陪葬!
“我杀了你,林落烟,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他咬牙切齿地低吼,眼睛红得几乎泣血,五指用力收缩。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林落烟张着嘴,几乎要翻白眼。
她收回刚刚觉得林慕之年纪小好哄骗的话,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猛!
年纪越小越偏激,若是个成年人,林落烟或许还能和他谈谈条件,但林慕之十六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青春期脾气大得很。
一夜之间遭遇这种灾祸,他根本接受不了。
他孑然一身,没有希望,没有牵挂,心里只有对林落烟的仇恨,他是真打算和她同归于尽。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这小疯子是个残废。
林落烟抓着脖子上的手,朝他的腿狠狠踹了两下,少年本就浑身是伤,这下吃痛,下意识松了力道。
林落烟顺势扒开他的手,两条腿夹住他的腰,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少年趴在地上,脸贴着地面,激烈挣扎,急得小脸通红。
只要钳制住他的手,他就像捏住后脖颈的猫,一点能耐也使不出来了。
林落烟按着他的手腕,跨坐在他身上,好脾气地说:“你先冷静一下。”
“我跟你道歉,阿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你可不可以先和我回家,咱把爹埋了。”
说完这话,林慕之果然安静下来。
他爹尸骨未寒,还没来得下葬....
一想到这,林慕之就眼眶一酸,心如绞痛,是他不孝,没保护好他爹,也没能护住这个家,让林落烟这个人渣糟蹋成这样。
他爹老实本分了一辈子,不应该这是个下场,不应该连最后一点体面的葬式也没有。
他不能让他爹的尸骨暴露在荒野之中。
见林慕之不再挣扎,林落烟就明白,他这是同意了。
至于对方是不是还暗戳戳想着杀死自己,林落烟没多在意,左右只是瘫子,还不至于让她畏惧。
这时候张顺也来了,看林落烟的表情明显带了些崇拜,态度好得不得了。
这小姑娘刚刚那番操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别说台上的观众了,连他都看呆了。
这么精彩的斗虎表演,自然引得众人纷纷抛金撒银为她打赏,这一场挣的钱都快抵得上他一年的收入了,张顺赚得盆满钵满,态度自然极好。
想到他刚刚把小姑娘推倒在地,对方都没甩鞭子抽他,张顺抖了抖,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站在旁边,嘴里拍着马屁:“小娘子方才那般勇猛,实在令人敬佩。”
林落烟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说:“帮我叫辆马车,把我弟弟抬进车上。”
张顺点点头,连声应下,他叫了两个下人,架着林慕之往外走,自己则去叫马车。
林落烟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后面,然而她一走出兽场,就被一个妇人挡住了去路。
这妇人林落烟刚刚见过,她儿子就是林落烟方才救下的小男孩。
“感谢侠女救了我儿的命,姑娘的救命之恩奴家此生不忘。”女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激动得又哭了起来。
她穿着华丽,穿戴不菲,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如今却跪在地上,连礼数都顾不上。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夫人快快起来。”
林落烟微微弯腰去扶她,转眼看见自己脏兮兮的手,也不好意思真的碰她。
好在对方身后的丫鬟将她搀扶起来,女人站起身,自知有些失态,用手帕擦了擦眼泪。
又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她,说道: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日后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靖王府找我,我一定尽力相助。”
林落烟看着令牌,微微一愣,整个靖王府,能随意支配令牌的除了靖王,只有靖王妃有这个权力。
她迅速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礼:“小女见过王妃。”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本就对我有恩,自是无需行礼。”
林落烟被扶起来,她收下令牌,又与对方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张顺安排好了马车,把林慕之也搬到了车上,林落烟上了车,便吩咐车夫,去当地最好的医馆。
一路上,林慕之一声不吭,阴沉着脸跟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见他这副死样子,林落烟也懒得上他跟前凑,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个医馆给这小子清理一下伤口。
到了医馆,几个大夫为林慕之处理了身上的伤。
好在除了他的腿,其他都是些皮外伤,虽看着吓人,却不伤及根骨,换几次药,过不半月就能完全恢复。
至于他的双腿,林落烟本来不抱希望,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毫无疑问,几个大夫都是摇摇头,表示无力回天。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这意思就已经很明显,林慕之这腿算是彻底废了。
到底还是心思浅,心中藏不住事,少年听到这消息,脊背一塌,瞬间红了眼眶。
大夫无言的摇头,仿佛给他的双腿宣判了死刑。
直到离开医馆,坐在马车上,林慕之都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林落烟暗暗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她说得诚挚,但忘了自己就是把他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比往林慕之心上捅刀子。
虚伪又恶心,林慕之恨不得一口咬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