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儿乖,现在你先将就一下,等出去了,想吃什么娘都给你买。”万浮昀温声软语的哄他:“来张嘴,啊——”
“哼。”
角落有人哼了一声,一看正是孟禾棠。他对这些是一概不知情,却也被牵连得一身狼狈,脸上写满了老态:“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吃。”
“这个时候你还在说什么风凉话呢,我给他吃怎么了?!”万浮昀一点就着,她坐直身子,有些微的光亮照在她身上,总算能看出她现在什么模样了。
曾经华贵的夫人风华不在,头发跟鸡窝一样乱糟糟的顶在头上,脸上全是黑漆漆的黑灰与脏污,还掺杂着不少血渍:“要不是你不帮我,我们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吗?!”
“帮,你让我拿什么帮?!”孟禾棠也站了起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招惹黎家,你还给你娘家送信,还找来什么杀手,我当初怎么会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杀手不是我找来的,我顶多让镇儿对谢毅铎下手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夫妻二人的声音噪杂得如同田间的乌鸦,万婷婷往后面缩了缩,
一双眸子写满了惊恐与无助。
就在二人越吵越烈之时,外面的牢门突然被人打开,强烈的光亮照进来,刺得两人全都眯了眯眼。
只见一名身披斗篷的黑衣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牢守:“时间有限,说几句就得了啊!”
“多谢大哥。”那黑衣人沉沉开口,声音出奇的低沉好听,万浮昀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眸中流露出惊喜之色:“大哥,大哥你终于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万家大哥,万霆。
牢守出去之后,牢内恢复黑暗和平静,万霆将斗篷摘了下来,露出那张饱含笑意的面容:“妹妹,这些时日以来,你在牢中受苦了。”
“不受苦不受苦,有大哥上下打点,妹妹吃的苦头可要少多了!”万浮昀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正要多问,孟镇田就一把冲了过来:“舅舅,你这次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万浮昀斜他:“你这孩子,就想着吃!”
万霆将食盒展开,饭菜的香味在腥朽的牢房弥漫开来,显得格格不入,孟镇田却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鸡腿,直接抓过来吃了起来。
“妹妹,牢内的一切我已经在打点,很快就能带你
们出去。”万霆举止优雅,即使身处牢房,一举一动也让人挪不开眼来:“我且问你,所有的事,你都没开口承认吧?”
万浮昀摇了摇头,嗤笑道:“当然没有!”
神色间全是对自己掌控一切的疯狂和快意。万霆了然地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既然如此,你便将这个认了吧。”
“这是什么?”万浮昀没听明白他话中别有深意,满怀好奇地将那张纸拿了过来,在看清纸上的字后,顿时大惊失色:“大哥,你居然要我认了中秋宴上那些杀手?你是认真的吗?!”
“那明明不是我做的,你这样会害死我的呀!”她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尚在怄气的孟禾棠也讶然地看了她一眼。
他一直以为她是死鸭子嘴硬,没想到杀手真不是她找的?
“我都为你做了这么多了,妹妹难道不相信我?”万霆有些受伤地看了她一眼:“你放心,只要你认下罪状让他们放松警惕……”
“不!”万浮昀将那纸条揉成一团,恶狠狠地瞪着他:“万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你以为我蠢,想让我当替死鬼,你以为我会上当?!”
“那些杀手明明就是你……”
“咯!”
万霆突然用布条勒住了她的脖子,万浮昀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拼命地挣扎着,万婷婷疯狂地尖叫起来,而孟禾棠则想起身拦住他,却被万霆给睨了回去。
“孟尚书可得想好了。”他轻轻地笑起来:“牺牲我妹妹一个,可是能换你全家人的命,你难道不想么?”
万浮昀还在疯狂地挣扎着,整个脸颊都涨成了猪肝色,她不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却听万霆慢吞吞地说:“妹妹,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是说你蠢好,还是说你聪明,我本不想你这么早死的。”
“不过你放心,等你死后,你拼命护着的儿子,我一定会好好照看的。”
他目光变得饱含深意,万浮昀朝地上的孟镇田看去,他啃完鸡腿上最后一丝肉,目光贪婪地盯着外面的食盒。
竟没看她一眼。
树叶刷啦啦地落在地上,一名暗卫匆匆赶来,跪在了黎天寒和黎宸歌的面前:“主子,果真和您预想的一样,已经有人去处理万浮昀了。”
“嗯。”黎天寒淡淡地呷了口茶:“继续跟着,务必查出他背后那人是谁。”
“是。”
暗卫又汇报了一些信息便匆匆而去,黎宸歌指尖轻轻敲打着茶杯,沉吟道:“若说万霆是万浮昀的哥哥,帮她处理毅铎还情有可原,可是思月压根没同他们打过照面,他们抓她做什么?”
“谁知道呢。”黎天寒不咸不淡地答了声,眸光落在微微晃动的茶面上,冷声道:“不管是谁,敢把主意打到黎家,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第二日一早,大理寺突然传来消息,中秋宴收买刺客的万浮昀已经伏法自杀,在牢中留下声泪俱下的忏悔信。
大理寺卿念在她及时悔过,孟禾棠又不知情,是以对孟家其他人从轻发落。孟禾棠自觉面上无光,在朝堂上请辞,竟选择带着儿女隐退鲧州去。
真是叫人唏嘘。
黎思月对这个结果也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可这里面水这么深,她不满意又能有什么用。
因为她已经在上学堂的路上了。
太学第一天开学,门口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和马车,穿着华丽的公子小姐们三三两两地聚集着闲谈,举止端庄,仪态优雅。
送自家孩子来上学的夫人们自也好好拉起了家常,黎思月靠在车壁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