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反应平淡的水虞难得有大的情绪波动。
秾丽的容貌，那双淡漠的勾人桃花眼终于把视线，又放回到了他的身上。
嘴巴张开，含住勺子。
林清书哄一句，吃一口，打开了新的投喂方式。
而一旁的系统，在一声宝宝，宝宝的甜腻呼唤中，彻底黑了屏幕。
感情他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吃完饭，水虞不再闷闷的坐在一旁，而是主动拿起前些天落下的小课本。
仰起头，乖乖的望着。
林清书蹲下身子，这些天少年的状况不对。
别说是让人认字识书，就是大一点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水虞秀气的眉眼低垂，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学得比往常更快了一些，有些不懂的地方，一遍就过，一点就通。
似乎.....
似乎变聪明了一些.....
学的时间不长，但认字的速度却变得格外快。
比原先缩短两三倍。
水虞脑袋一直转不过来圈，有些事情还是很难以理解，有时候会一根筋扭不过来。
堵在一个空隙里，需要有人指引。
而林清书，就是平日里那个指引他的人。
林清书把书页收拾好，端着削好的苹果，递到水虞面前。
用银子的小叉子，叉了一块，送入少年口中。
明显活跃的情绪和氛围，让这些天没有休息好的林清书，也放松不少。
起码少年的胃口恢复许多。
从早上到晚上，走动的位置也变长了，不再只局促于一个方位，一动不动的待一天。
水虞等到晚半天的时候，甚至趴在他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画画书。
林清书心中欣喜不已，带着小心的语气，终是没忍住，问：
“宝宝，你能告诉哥这些天怎么了吗？”
这个问题他不敢问，甚至都难以开口。
系统也说过。
是被吓住了，可系统与之见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其他太大的异样。
其中的原因也无法查询，问那些绑匪，那些绑匪比被绑架的一方还委屈。
哭的哭，叫的叫，断断续续的没一个能重复上来。
好半天听完全了，发现内容与其极度不符。
少年清清瘦瘦，看着也不像是能打人乱跑的模样。
一点都不可信。
而说了实话的绑匪，惊愕的连嘴巴都难以合上，差点跳脚。
这个年代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唯一的目击者也是一群绑匪。
林清书根本就不相信。
水虞不是刻意的不说话，而是突然像在迷雾中走出来的人一样，终于看清楚后，恍惚到震惊。
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
更没有办法用最开始的态度去对待。
只能以沉默相对。
唤醒记忆的钥匙，是那把模样复古的手枪，长年握住，柄手光滑。
摸在手里很重，砸在头上也不轻。
水虞只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朦胧间被砸一下。
模样跟对方嘴里说的枪，应该是同一个物件。
可是太多的画面模糊不清，哪怕有些记忆冲破锁链。
也无法完全的穿透在一起。
都涌进来，让人浑浑噩噩，朦朦胧胧，就像水虞现在这样。
哪怕身边有人，有安全感，也迟钝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林清书以为又要面对沉默的时候。
少年终于开口。
“哥，我....我也不知道...对不起....”水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把画画书撂在旁边，脸蛋埋向宽厚的胸膛，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对方心口。
少年无意识的磨蹭，充满依赖。
林清书听到这句话后，心像是被揪着，艰难的呼出一口浊气，不再去问。
只是圈紧手臂，轻轻拍着。
怎样也罢，只要人好好的，慢慢会变好的。
抱着自我安慰的心态，林清书心里好受了不少。
可变故发生在后半夜。
本来睡熟的水虞开始轻声啜泣，哪怕前几天沉默不语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大的反应。
小声小声的哭，如果不仔细的去听，根本发现不了。
脸上闷红一片，上手一片潮湿，甚至哭到都有些脱水。
显然不是突然出声。
而是慢慢的转变，从无声的流泪，到哭声的蔓延。
只是这些太过于细微。
再加上这些天林清书都不怎么合眼，眼看今日水虞态度好转，便放松的睡了过去。
少年乖乖地仰躺着，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握成拳。
旁边的枕头都被浸湿，林清书吓得赶忙拉灯。
把人眼泪擦干，又点水到少年唇上。
接连渡了好几口水，等人呼吸平顺才放心。
被梦魇住的少年令人无从应对，林清书根本不敢轻易的去唤醒。
只能慢慢的把人揽到怀里，轻哼拍着，他想要一点点的把少年的手掌掰开。
可水虞拳头握的太紧，卯足了劲，怎么样也打不开。
好在不流泪了，只是偶尔的抖动和啜泣。
带着细细的回应，就这样熬到了天明。
整个后半夜。
林清书都不敢松懈。
梦中的水虞漂浮在海面上，画面时转时现。
他似乎变了一个人。
没有笨笨的脑袋，和浮于表面的思想。
面色如常，像个正常人一样，安静的坐在海面中央。
飘扬澎湃的海水洒在脸上，又清又透，一时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
直到水花越来越大，整个脸都浇湿了。
水虞陌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连思维都不受控制。
白日里脑袋回想的画面，再次回归于眼前。
一只方形手枪，手把带着英文的雕刻，是一串不认识的文字。
可当他仔细看的时候，却怎么也看不清。
想要拿近些，一个海水就模糊了视线。
而且还把枪支带了下去。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弯下腰顺着海面去捞。
可这无异于是大海捞月。
等再醒来的时候，脸上确实还是湿湿的，有些凉。
而怀里却温暖无比。
他被人抱着，窝在床面正中央，温凉偏热的体感，独特又熟悉。
像冻伤的旅人，飘在深海的温巢区。
哪怕水面温凉，但自身的体温，也只会感觉到一片温暖的海水。
阳光不透，还没有透过窗纱照进来。
日头平平。
手指因为过度的紧张，有些僵硬，张开时，手心中央有明显的掐痕。
他醒来的时候声音细微，就像他睡着时哭泣那般。
青年的眼底一片憔悴，黛色不掩而喻。
像是很害怕，抱着他的手，圈得很紧。
就像他攥紧自己的拳头一样，谁都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