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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脏东西

    孟行止紧抿着唇,面色沉稳地来到溶月身边,轻声道:“无妨,就当你练手的工具,你不是一直在练习如何为人止血吗?”

    平和的语调如同谈论今天天气一般平常。

    溶月不动声色地握紧银针,澄澈如水的眸子里,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诧异。

    她以为孟行止心怀天下,无暇顾及她这个小丫鬟。

    没曾想她平日的举动,皆被他看在眼里。

    等等!

    溶月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孟行止对她了如指掌,不会是派人监视她吧?

    她猛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孟行止那张清隽俊秀的脸,眼神中充满审视。

    方才还满心担忧的孟行止对上她气势汹汹的目光,还怔愣片刻,眸中带着几分不解。

    然,不等孟行止将心中疑惑问出口,溶月已经低下头,全神贯注地救治赵平了。

    关注她也好,监视她也罢。

    她一举一动皆问心无愧,更不怕被孟行止或是其他人抓住什么小辫子。

    眼下,也不是争论对错的时候。

    于孟行止而言,他需要保住赵平这个贪官的性命,待解决江南水患后,带赵平回京为证人,清除朝中那些蛀虫。

    溶月想到这些,脑海中的杂念悄然平复下来,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血肉模糊的赵平身上。

    他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完整的皮肤了。

    尤其是腹部,大部分的肥肉都被削去,只余下一层,保证腹部没有穿透,脏腑不会露出来。

    其他地方亦被削去一些肉,浑身血淋淋的,浓郁的血腥味直冲脑门,令她几欲作呕。

    她紧咬牙关,强装镇定地为赵平止血、清理伤口,再上药。

    忙到最后,已然过去了两个时辰。

    溶月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水,用一旁的清水洗去手上的血污。

    浓郁的血腥味不断飘进她的鼻腔,但她已经习以为常,澄澈的眼眸中再没有半分波澜。

    孟行止不知何时离开的,偌大的客栈早已被凌苍的人清空。

    此刻空荡荡的后院只剩下她和赵平,以及看守赵平的几个侍卫。

    沉吟片刻后,溶月便让侍卫把赵平带下去养着,并且嘱咐了各种注意事项,直到几个侍卫再三表示,他们已经记住了,溶月这才放心。

    待她精疲力竭地回到她的房间,刘公公便来通知她,他们还要在钦州城住两三日,直到查清难民被变相***在巷子的事情。

    她早料到这个结果,疲倦地应了一声,便让店小二送来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裳,安稳地睡了一觉。

    待她醒来,天空早已黑透。

    月朗星稀的苍穹宛若一块墨玉,点缀着几分光彩。

    她起身来到窗前,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她面前,吓得她心脏噗通直跳。

    “侯爷?!”

    她试探性地问道。

    孟行止轻“嗯”一声,呼吸之间,吐露出淡淡的酒味。

    溶月轻轻皱起眉头,绵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嫌弃:“侯爷乃成大事者,可别喝酒误了事。”

    阴阳怪气还有点娇纵的腔调,听得孟行止不由得勾起唇角。

    这样鲜活明媚的溶月,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小狐狸。

    幽暗深邃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溶月翕动的红唇,刚饮了酒的唇,似乎又干涸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双眼中透着明明灭灭的欲色。

    挺拔的身躯下意识向前倾,清冷幽暗的眼眸中,透着难以掩盖的期许。

    酒味愈发浓烈,孟行止那张清隽的脸也愈发靠近。

    溶月呼吸悄然加快。

    可旖旎的心思刚刚飘荡而起,她骤然想起二人已经毫无关系。

    倘若今日举止过密,他们从前故意疏远的所为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各种思绪在脑海中飞速而过。

    她猛地推开孟行止快要凑近的脸,沉声道:“侯爷别酒后误事,我不是你府中的姜美人,别伤了佳人的心。”

    冷淡疏离的语调宛若一根细长的针,毫不迟疑地穿透他的肋骨,刺进他的心脏。

    尖锐的痛意在顷刻间蔓延开来。

    他不动声色地皱起眉头,如同醉得不太清醒,用力晃了晃脑袋,目光迷蒙地看向溶月。

    “真是一番好心机啊。”

    他话里带刺,凛冽的目光中满是高高在上的审视。

    “本侯与你,再无干系,若本侯醉了,切勿再靠近本侯,否则……”

    他没有说话,但言辞间的决绝再明显不过。

    溶月面沉如水地对上孟行止清冷凛冽的眼眸,哼笑道:“侯爷自己管不住自己,还来怪我?我没告你扰人清梦已经不错了。”

    “你……”

    孟行止正欲训斥几句,话还没说出口,溶月就冷着脸,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凶巴巴的样子,哪里有曾经的半分体贴温柔。

    孟行止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她乖顺体贴地为他布菜、更衣的模样,冷硬的心悄然柔软了几分。

    然,画面还没来得及清晰起来,凌苍便笑吟吟地出现在他视线中。

    “看来长宁侯真的醉了,竟然跑到溶月的房间来,莫非,长宁侯对溶月旧情难忘?”

    凌苍双手负于身后,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双冷冽的眼睛。

    孟应之面色如常,双手轻轻一抖,宽大的衣袖便从结实的手臂上滑落,他抬起手,稍微整理凌乱的衣衫。

    举手投足间,皆泰然自若,没有半分被训斥后的狼狈。

    “殿下说笑了,不过是个医女,不得情趣,臣,不感兴趣。”

    孟行止抬起头来,面色无澜地对上凌苍审视的目光。

    二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杀气凛冽。

    然,眨眼的功夫,二人便同时收敛了周身的骇人气息。

    “趁着月色尚好,长宁侯不如随孤去看看赵平?”凌苍说着,抬了抬手,赫然露出衣角上的血迹。

    他看得一清二楚,英气的眉微微皱起。

    “真是个脏东西,竟把孤的衣袍弄脏了,还是长宁侯去看看吧,孤要回去换身衣裳。”

    凌苍说罢,便大步流星地回了他的房间。

    经此一事,客栈就被凌苍包下了,以便调查赵平贪污赈灾款项一案。

    也免得凌苍折磨那些罪魁祸首时,吓到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