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到陈家的消息,得知皇上绝不会让那几个难民活下去,便暗中将几人送到溶月所住的小院外面。
溶月看到可怜兮兮的几个难民,还有一人身受重伤,她绝对不会冷眼旁观。
果不其然,她派去的人昨夜回来,说溶月已经将祖孙三人带进她的小院了。
皇上生性多疑,绝不会让那几个人活到今天早上,溶月还收留几个人,也难逃一死。
思及此处,陈氏愈发兴奋,多日来黯淡无光的双眼都多了几分光彩。
她迫不及待地让下人为她洗漱梳妆,终于踏出孟行易的庭院,一路直奔溶月和孟画凝的医馆。
她要亲耳听到溶月已死的消息,最好能看到溶月的尸体,以平她心头之恨。
“备车,去画凝的医馆。”陈氏吩咐一声,候在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最终还是把关切的话咽了回去,乖乖备马车去了。
待陈氏来到医馆时,病人一如既往,络绎不绝。
她急切地掀开帘子,不等丫鬟去扶,她便已经伸出手来,扶着马车跳了下去,端着侯府夫人的高高姿态,从容不迫地从人群中走过,来到医馆门口。
候在门口的药童见了,立刻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不卑不亢地说道:“夫人若是来看病的,请排队等候。”
陈氏目光森然地剜了他一眼,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本夫人,你可知本夫人是谁?!”
“大伯母何必如此心烦气躁,画凝远远就听到您的声音了。”
戴着面纱的孟画凝款款从里屋走出来,好看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嘲弄。
见了她,陈氏眸光微冷,鼻子里发出嗤声,道:“我一直听说你的医馆的病人络绎不绝,从前一直有溶月坐诊,就是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好。”
听出陈氏话里的软钉子,孟画凝眸中笑意愈发灿烂明艳了。
“大伯母真会说笑,溶月可是医馆的老板呢,一直在这,病人们自然愿意来我们这儿了。”
闻言,陈氏不以为然,还以为孟画凝不知道溶月已经死了的消息,正欲开口询问溶月的下落时,一道熟悉的瘦弱身影赫然出现在她视线中。
“她……”陈氏错愕地看向笑意吟吟的溶月,满腔期待骤然破裂。
见她脸色骤然阴沉,对情侣有所了解的孟画凝眸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嘲弄。
陈氏处心积虑,只为陷害溶月和孟行止,如今又竹篮打水一场空,恐怕要气急攻心,当场倒地了。
若说孟行易当初是害死她妹妹的直接凶手,那陈氏就是他的帮凶。
若非陈氏纵容无度,孟行易怎么可能嚣张到视人命如草芥。
孟行易死了,陈氏却不能死得太干脆。
她应该苟活于世,独自品尝失去唯一儿子的痛苦,痛不欲生。
她悄然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氏,故作关切地问道:“大伯母怎么了?”
话音未落,她伸出手去扶陈氏。
然,手还没触碰到陈氏,陈氏就快步来到溶月面前,死死盯着溶月那张鲜活俏丽的小脸,恨不得用眼刀子把溶月扎成筛子。
溶月坦坦荡荡地站在陈氏面前,殷红的唇轻轻上扬,勾起一抹笑容。
反倒是陈氏被看得头皮发麻,仓皇狼狈地收回眼神,沉声问道:“你今日怎么来医馆了?”
“我已经不是侯府丫鬟了,夫人应该也没资格过问我的行踪吧。”
溶月说罢,错身从陈氏身边走过,只余下一片淡淡的药香,彻底搅乱了陈氏的理智。
不等她坐下,陈氏陡然抓住她的手腕,试图将她拽走。
溶月另一只手轻捻银针,在陈氏的手腕上扎了一下。
陈氏惊呼一声,便紧皱着眉头,惶恐不安地收回手。
“夫人有病就去排队,没病请尽快离开,这是医馆,并非长宁侯府。”
她冷眼看着陈氏,清冷的目光看得陈氏心生不安。
陈家的消息绝对不会错,皇上绝对不会放过昨日那几个卑贱的难民,更不会放过溶月这个自作多情的贱人。
可为何她没死?!
陈氏站在原地,目光幽冷阴鸷地盯着溶月忙碌的身影,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如芒在背的溶月刻意忽略了陈氏的目光,淡然地为一个老人家诊脉开药。
待孟画凝不动声色地将陈氏送走,她才暗自松了口气。
陈氏定然知道昨夜的刺杀,甚至是昨夜刺杀的推动者。
从孟行止昨天的态度来看,刺杀的幕后主使必定不是简单货色,甚至是孟行止都得罪不起的人物。
思及此处,溶月面色骤然一变。
是那位!
她抓药的动作微微一顿,难怪孟行止昨晚那么急切。
江南难民一事,牵扯太广,孟行止想要得偿所愿,必须跨过皇上那一关。
思及此处,溶月倒抽了一口冷气,意识到陈氏在昨夜的刺杀中,也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或许,陈氏早已猜到祖孙三人难逃一死,故意把他们引到她的小院外面,让她收留几人。
如此一来,刺杀祖孙三人时,捎带手就把她除了,斩草除根。
阴鸷情况愈发复杂了,溶月敛了心底震撼,面色平静地抓药。
另一边,孟画凝态度强硬地将陈氏送回长宁侯府。
二人刚刚走进陈氏的庭院,陈氏陡然转身,气势汹汹地给了孟画凝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响彻庭院,几个丫鬟正欲迎上来,就被这一幕吓得不敢动弹。
孟画凝的头微微偏了几分,微风拂过,面纱随之掉落。
光滑如玉的俏脸赫然出现在陈氏的视线中。
陈氏死死盯着她的脸,不敢置信地上前几步,凑到她面前,宛如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
沉默良久,陈氏才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的脸怎么好了?”
“是啊,我的脸怎么好了呢。”
孟画凝站直了身子,明亮灿烂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淡然的嘲弄。
“我应该被毁掉容貌,在闺房之中,被人戳着脊梁骂貌丑无颜,最后在大伯母和陈家的算计下,嫁给陈家人,再让陈家,一步步侵吞我家的万贯家财,对吗?”
她冰冷的眼神好似千万根针,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陈氏最后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