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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天微微亮,绵绵细雨洒落整个庭院,枝头叶子被冲刷得碧绿。

    溶月早早起来,带着特调的药膏,轻手轻脚地推开孟行止的房门,来到孟行止床畔。

    浓郁的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奇特怪异。

    孟行止双目紧闭,身体绷紧,趴在床上,眉宇间透着几分惆怅。

    她看得心头发紧,好似一颗心浸泡在漫无边际的水里,压抑感自四面八方涌来,压抑得她难以喘息。

    孟行止这人啊,就是太过正直。

    世人皆道长宁侯嗜血好杀,冷血无情,却不知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被他救下的人,皆是无辜之人,怕被权贵牵连,就只能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静静等待着希望来临。

    而孟行止,一直在为这些人的希望努力。

    她已从孟画凝等人口中探听到一些风声,得知孟行止是为了江南开渠引水,惹得圣怒,才被狠狠打了一顿。

    如今孟行止的颜面丢了,事情还没办成,不知心中藏了多少委屈和心酸。

    她忍不住轻声叹息。

    孟行止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伤势也不轻,加上她昨日用的药,他此刻应该睡得很熟。

    思及此处,她不动声色地掀开孟行止身上盖着的轻被,解开衣裳。

    即使上过药了,他腰背上的伤口仍触目惊心。

    密密麻麻的伤痕刺痛了溶月的双眼。

    她深吸一口气,将特调的药膏轻轻涂抹在狰狞的伤口上。

    睡梦中的孟行止感觉火辣辣的伤口好似被一阵凉风拂过,冰冰凉凉,格外舒服。

    拧成一团的眉也悄然舒展。

    见此情形,溶月忍不住轻哼一声,小声嘟囔道:“若你肯在皇上面前服个软,也不至于被打得这么惨。”

    话说完,她自己都微微愣了一下。

    许是在长宁侯府中做小伏低惯了,遇到这种问题,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服软以保全自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孟行止为的是百姓安宁,服软自保并非他的第一选择。

    正因为有孟行止这样的人,挣扎于泥沼之中,苦苦求生的百姓才有期望。

    她恍惚片刻,素白清冷的指尖轻轻拂上孟行止棱角分明的侧脸,澄明如水的眼眸中透出几分钦佩来。

    “我只能尽一己之力,为病痛者祛除痛苦,要天下安宁,还要侯爷你这样的人,继续前行啊。”

    声音幽幽消散在空气之中,她趁着孟行止还在歇息,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他的卧房。

    此时,天边泛起一道金边,远远看去,明亮刺目。

    她扬起俏生生的小脸,长吐一口浊气。

    “溶月姑娘。”

    一个俏生生的丫鬟站在庭院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笑得眉眼弯弯,露出洁白的一口牙。

    溶月应声抬头,笑吟吟地应了一声,快步上前,问她何事。

    丫鬟名为黄莺,长了一双多情眸,含笑间,水光潋滟。

    饶是溶月这个姑娘,都看得心痒痒。

    黄莺盈盈浅笑,道:“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一趟,说有好东西给您。”

    这话一出,溶月眼睛骤然亮了几分,大随黄莺脚步飞快地去往东边小院,孟画凝一家三口的住处。

    一进门,孟画凝便笑吟吟地让黄莺上茶。

    她则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盒,交于溶月,道:“这是我之前寻来的百年人参,给堂兄调理身子吧,另外。”

    孟画凝顿了片刻,将另一个玉盒拿出来,道:“我之前听大伯母说,孟行易需要这味药材调理身体,我寻来了,拿去入药吧。”

    溶月没跟她客气,应了声“是”,便将两个玉盒收起来。

    她之前明里暗里在陈氏面前提过,需要一味上等药材,价值连城,入药后可以为孟行易祛除病根。

    想必陈氏一直在找呢。

    若孟行易只按照她近来的药方调理身体,服用这味药的确有奇效,但他体内还残留之前的某些药性,药性相冲,对孟行易百害无一利。

    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笑吟吟地说道:“奴婢定会把画凝小姐的一番苦心,告知于侯爷和二爷。”

    孟画凝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道:“无妨,我只希望我和爹娘能安安稳稳地生活,别再跟大伯母争得你死我活了。”

    说到此处,她忍不住长叹了口气,面纱外的眉眼浸染愁绪。

    “画凝小姐不必担心。”

    溶月抬眸,笑得温柔款款,柔声安慰道:“夫人和二爷如今大不相同了,前几日夫人还说要为奴婢做主呢,夫人死里逃生,变得心地善良,二爷也有所改变,你们过往的恩怨,一定慢慢化解的。”

    说话间,溶月澄澈的眼睛里透着真挚的笑意。

    可这一幕落在孟画凝眼里,却恨铁不成钢,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脑袋,轻声骂道:“你啊,就是太天真。”

    溶月笑呵呵地揉了揉额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奴婢愿意放下过往,跟夫人和二爷的不愉快也一笔勾销,只希望以后能安安稳稳的生活。”

    话已至此,孟画凝见不能相劝,只得轻轻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溶月应了声“是”,就抱着两个玉盒回了孟行止的庭院,将那支人参安放妥当后,方才去看望孟行易。

    卧房之中,孟行易和陈氏目光阴沉地盯着一个小丫鬟,沉声问道:“溶月当真这么说的?”

    小丫鬟怯生生地点头说是。

    她在孟画凝的院子里当洒扫丫头,在孟画凝和溶月谈话时,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很容易就听到了。

    孟行易和陈氏交换了目光,眼神中满是阴沉算计。

    “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否则……”

    陈氏目光森然,看得小丫鬟瑟瑟发抖。

    随即就让身后的丫鬟给了小丫鬟一锭银子。

    方才还噤若寒蝉的小丫鬟见了银子,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忙恭恭敬敬地向二人行了一记大礼,便揣着银子,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小丫鬟前脚离开,溶月后脚就来了。

    见孟行易躺在床榻上,与陈氏剑拔弩张,她便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鼻尖,上前行了一礼,声音绵软地说道:“见过夫人,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