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林氏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溶月额头,训斥道:“摆明了把你当枪使,你还笑眯眯地说为你考虑呢,真是个没脑子的憨货。”
她说得如此直白,听得一旁的陈氏面沉如水,帕子都快被绞烂了。
溶月哂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陈氏,澄澈的眼眸中透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
缓了片刻,陈氏方才压下心底愤怒和厌恶,冷冷扫了林氏一眼,端着侯门主母的姿态,高高在上地说道:“弟妹,不知全貌就别胡说八道,我也是为溶月考虑。”
林氏甩了甩帕子,噗嗤笑出声来,道:“你下一句是不是就想告诉溶月,要怀上侯爷的孩子,才能留在长宁侯府,当个有名有份的主子啊?”
一字一句,皆如刀子剜了陈氏的面子,叫她血肉模糊。
片刻之后,陈氏方才冷静下来,目光森然地盯着林氏,冷厉道:“弟妹,适可而止。”
心知这是陈氏和林氏的战场,亦是林氏在帮她解围,溶月当即反应过来,向陈氏行了一礼,道:“奴婢须得重新配药,先告退了。”
陈氏不想在下人面前丢了面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待只剩下她和林氏对峙,她脸色就难看了许多。
端着早些年侯夫人的架势,倨傲地盯着林氏,道:“区区商户,花钱买来的官儿,还真以为你夫君深受皇上信任了?”
嗤之以鼻的语气于林氏而言,没有半点作用。
林氏抬起手,在陈氏面前展示手腕上沉甸甸的大金镯子,啧啧两声,道:“皇上的确看重我家的银子,但谁让我和凝儿有这个能力,赚得金山银山,供着我夫君当这个户部侍郎呢。”
她说罢,直直地看向陈氏的眼睛,继续说道:“我瞧嫂子戴的首饰都是老旧款式了,衣裳也是昨年的,怎么,连这点钱都没有吗?”
这些话准确无误地刺中陈氏软肋,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攥成拳头,幽暗的眼睛里,寒光乍泄。
然,林氏不慌不忙,笑吟吟地褪下一个金手镯往陈氏手上递。
“我看嫂子也没什么撑门面的首饰,这是我昨儿个刚买的,送给嫂子你了。”
腔调轻佻散漫,如同打发叫花子。
高傲了大半辈子的陈氏怎么受得了如此屈辱,当即抽回手,将金手镯狠狠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就算老侯爷不在了,你们一家,也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我何须你来可怜救济。”
陈氏说得义正言辞。
林氏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一小丫鬟识趣地捡起金手镯,送到林氏跟前,却被林氏直接戴在小丫鬟的手上。
“真是个有眼力见的好姑娘,这个就赏你了,别像有的蠢货,送上门的钱都不要。”
指桑骂槐,叫陈氏面色绯红,心中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直到林氏大摇大摆地离开庭院,她才气急败坏地发泄一通,砸了不少东西。
孟行易得知陈氏被林氏冷嘲热讽时,心底生出一阵厌恶。
“如今正是缺钱的时候,她做小伏低又如何,难道比我的命还重要?”
孟行易越想越气,溶月刚送上一碗汤药,他便狠狠将其打翻。
滚烫的汤药洒落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背上。
顷刻之间,手背便红了大片,瞧着触目惊心。
溶月轻轻嘶了一声,疼得小脸煞白。
“端药都端不稳,要你有什么用,下去把烫伤处理好再来,别恶心我。”
孟行易不耐烦地呵斥两声,溶月巴不得离开,福了福身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孟行止庭院时,只有下人们各司其职,孟行止早就出门去了,姜云则不知所踪。
她在各种药材中翻翻找找,准备配一个烫伤药。
谁知翻遍了所有药材,都没凑齐一个方子。
手背上的烫伤已然红肿,她特意用凉水冲洗了好一会,仍冒出一颗颗的大水泡。
只要离开凉水,手背就火辣辣的疼。
无奈之下,她只得请出府的小厮给她带一小罐烫伤膏回来,她暂时用凉水泡一泡,止止疼。
孟行止刚打发了那群疯狗似的***羽,面带疲倦地回到庭院,便瞧见溶月一人独坐在石凳上,跟前放着一盆凉水,本就白皙如玉的手泡在其中,泡得发白。
他轻轻皱起眉头,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就瞧见她本该白嫩如玉的手背红了大片,还冒出几个大水泡。
霎时间,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会如此?”
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和关心。
溶月闻声回头,便对上孟行止那双幽冷的眸子,忙站起身来,道:“奴婢不小心打翻了汤药,烫着了,不碍事的。”
孟行止目光紧锁在她身上,面色愈发冷厉,“知道太烫还不知道晾一下,晚个一时半会,孟行易能死?”
“那倒不会。”溶月初次见到孟行止这个态度,还怔愣片刻。
然,孟行止很快就意识到他过于冲动,太过暴露情绪,立刻压下心头担忧,面色依旧阴沉,道:“好歹是本侯身边的人,竟如此笨手笨脚,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顷刻之间,担忧被他尽数收了回去。
溶月还未来得及欣喜,便垮下小脸,恹恹地说道:“奴婢卑贱,不会影响了侯爷的声誉。”
见孟行止冷着脸,她像生吞了整颗酸杏,不是个滋味。
孟行止微微垂眸,就把她眉宇间掠过的失落一览无余。
“退下吧,这几日不用去照顾二爷了,本侯会让人知会他一声。”
“可……”
溶月正欲拒绝,他一记眼刀落在她身上,她满腹推辞都烟消云散,乖乖地点头说好。
孟行止拂袖而去,她瞧着他冷冰冰的背影,低眉顺眼地摸了摸鼻尖,小声嘟囔道:“不去就不去,我高兴这么闲着。”
有姜云伺候孟行止,她又是孟行止的通房丫鬟,那些琐碎杂务轮不到她去做,可不就闲着呢。
得知孟行止让溶月休息几日,陈氏冷笑连连。
早知道孟行止不是真的无情,如今还是对溶月有几分情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