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问声抬头,便看见一身黑衣的孟行止面色晦暗不明地站在庭院门口,一动不动。
娇媚俏丽的小脸骤然浮现出浅浅的粉色。
当孟行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忙垂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陈思思见二人都不说话,笑吟吟地拍了拍溶月的手,意味深长道:“你的福气啊,在后头呢。”
溶月并未回应。
她太清楚她与孟行止之间的距离,相隔天堑,怎么走到一起呢。
孟行止太了解她的性子,见她沉默不语,便猜到她并未期待二人会有什么将来。
顷刻之间,他心底欢喜凝结成冰,看向溶月的眼神也清冷疏离。
他大步来到陈思思身边,不动声色地看了溶月一眼,就飞快移开视线,淡漠道:“本侯何须一个丫鬟的信任,重要的是陈小姐你,能够始终站在本侯这边。”
疏离的语气在溶月心底掀起微微的涟漪,可片刻之后,她便将心底蠢蠢欲动的情绪压了下去,故作平静地看向孟行止,福了福身子。
态度冷硬疏离,哪里还有方才的矢志不移。
孟行止被她这番态度气得不轻,真想狠狠折腾她一番,看她被欺负得哭哭啼啼地求饶。
然,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便冷静下来,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
溶月迟早会离开长宁侯府,若他一直表现出对溶月的喜欢和依赖,一旦她离开长宁侯府,就会被他的政敌盯上。
无论任何人,将她带走,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想罢,孟行止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心中愈发坚定疏远溶月的念头。
陈思思心细如尘,站在他身侧,便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方才还欣喜若狂,片刻功夫,便冷下脸来,一言不发。
她眸底掠过一抹疑惑,忍不住看了孟行止一眼,用只能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溶月姑娘惹你生气了?”
孟行止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淡然道:“没有。”
才怪。
陈思思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一旁的孟画凝亦小心翼翼地观察溶月,见她板着小脸一言不发,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惑。
待二人故作亲近地进了书房,孟画凝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此刻的安静,道:“你,没事吧?”
溶月淡淡地抬起眼眸,小脸微微泛白,却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道:“没事。”
陈思思坚定不移地选择相信孟行止,是好事。
若二人退婚,会对孟行止的声誉造成更大的影响。
“说正事吧。”溶月压下心头的担忧,佯装淡然地转移了话题:“我改了养颜膏的配方,降低成本,但效果更佳。”
这话一出,孟画凝骤然眼前一亮,所有心思都落在了生意上。
“那我们适当提高价格,没问题吧?溶月,我觉得咱们还可以研制一些美容养颜的胭脂水粉,届时我再开一家脂粉铺子,打响招牌,定然是京城的头一份。”
溶月认同地点了点头,听孟画凝兴致勃勃地讨论她的经商策略,却有些心不在焉。
书房中的孟行止亦是如此。
他恨不得竖起耳朵,仔细听清溶月和孟画凝的计划,心中的在意几乎要写在脸上了。
陈思思淡定地坐在他对面,饮了一口清茶,漫不经心地问道:“长宁侯如此关心溶月,不如亲自去问问。”
孟行止闻言,将思绪拉扯回来,对上了陈思思揶揄的眼神,面色平静了几分,道:“陈小姐想多了,她不过是个丫鬟。”
“长宁侯不知道吗?你越是这样强调,别人越以为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思思拨弄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明亮的眼睛里透着几分狡黠。
孟行止沉吟片刻,陡然意识到陈思思此话的重要性。
倘若他忽然疏远了溶月,自然会让人有所察觉。
他沉下心来,眸中掠过一抹谢意,“我会安排好,至于我们的婚约……”
“会一如既往,长宁侯的堂妹孟画凝,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我的父亲正需要这种人才。”
孟行止轻笑一声:“陈小姐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倒是让本侯无所适从。”
“不要紧,你能说服孟大小姐,让我跟她一起做生意即可,至于长宁侯的名声,我亦会帮忙维护。”
“多谢。”
陈思思摆摆手,如往常一样,由孟行止亲自送去酒楼,与她的心上人见面。
他回到长宁侯府,见溶月独自在庭院中拨弄药材,眸色便凛冽了几分。
“侯爷~”
花枝招展的姜云扭动着杨柳腰,笑得千娇百媚,三两步就来到孟行止身旁。
孟行止目光微滞,浓郁的脂粉味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想要将她推开。
然,刚刚抬起手,他便想到陈思思的提醒。
抬起的手又默默放下,抬脚进了书房。
第一次没被推开的姜云怔愣在原地,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倒是一旁的溶月皱了皱鼻子,不懂孟行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孟行止回到书房后,长福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案前,将京城如今关于他的流言尽数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淡定如斯的长福都忍不住皱紧眉头,道:“那些蠢货什么也不知道,就在背后说是非,嚼舌根,侯爷分明是天下最忠义善良的人,若非侯爷您,他们早就被几个皇子……”
“长福。”
孟行止平静地放下手中的账本,语气略显凝重。
长福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说错了话。
若被有心人传出去,恐怕会对孟行止造成更大的影响。
“属下知错。”
孟行止敛了眸底凝重之色,淡然道:“罢了,刘正之死如今找不到任何有利于本侯的证据,唯一自证清白的方式,就是把水搅得更浑。”
此话一出,长福眼睛骤然亮了几分,兴奋地看着孟行止道:“侯爷有何交代?”
孟行止眸底掠过一抹冷冽,提笔写下一封信,连带着一旁的账本,交给长福,道:“把东西交给陆平墨,他见了以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长福当即带上东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长宁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