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瘟神。
溶月脑海中蹦出这句话。
谁遇到动不动就毁人样貌的疯子不会躲啊?
她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面上却没有半分显露,只恭恭敬敬地应道:“奴婢忽然想到还有些事情没办好,这才想回去呢。”
“是吗?”秦姒白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原本纤瘦的身量似乎圆润了几分,脸颊上的伤口早已恢复如初。
光滑的脸颊如同剥了壳的鸡蛋,滑嫩白皙。
饶是秦姒白日日以牛乳和珍珠粉敷面,也未曾有她那般白皙。
嫉恨如同淬了毒的利刃,在秦姒白心中搅得天翻地覆,毒性也随之疯狂蔓延。
溶月察觉到那股子不善的气息,绷紧了脑海中的那根弦,故作镇定地对上秦姒白的眼神。
良久,涂抹了朱红豆蔻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尖锐的指甲从光滑的肌肤上轻轻划过。
冰冷的触感宛若一条毒蛇缠绕在她身上,让她心生恐惧。
“秦小姐,奴婢还有差事尚未完成,您若没什么交代的话,奴婢就回长宁侯府了。”
她故作镇定,澄澈的眸子里透着几分真诚。
眼下局面于她不利,还是乖乖跟秦姒白服软,先行离开比较稳妥。
她心中如此盘算,却在对上秦姒白倏然凌厉的目光时,意识到今日之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结。
“这张小脸生得果真是我见犹怜啊。”
秦姒白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只微微俯身,便将她竭力隐藏在眸底的恐惧看穿了。
朱红的指甲从下巴缓缓上划,划过她挺翘的鼻梁,直至她的眼尾,便无声无息地停顿下来。
“我真喜欢你这双眼睛,水灵灵的,装起来,便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地望着长宁侯,求他救你。”
“嘶!”
眼尾骤然传来一阵疼痛,是指甲掐着她眼尾的皮肤。
若再向前几分,指甲就戳进她眼睛里了。
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恭顺地弯下了腰,“奴婢从未有过任何痴妄,秦小姐与侯爷之事,也并非奴婢能够左右的。”
“放肆!”
秦姒白扬手,便在她脸上落下一记耳光。
苍白小脸瞬间浮起一片绯红,火辣辣的疼,耳畔更是嗡嗡作响。
她歪着脸,腰更加弯了,态度也愈发恭敬。
周遭路过的百姓瞧见卑躬屈膝的溶月和高高在上的秦姒白,有人眸中透着鄙夷,有人面上挂着同情,亦有人满脸的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
秦姒白却丝毫没受到影响,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若不是你蓄意勾引长宁侯,他也不会为了你对我爹娘下手。”
咬牙切齿的话清晰地传进溶月耳中。
秦鹤可不是什么芝麻小官,孟行止能如何下手?
难不成,他真将秦鹤从尚书之位拉下来,处死了?
然,她抬头瞥了眼秦姒白出门的阵仗,意识到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若秦家倒台,秦姒白怎么可能还如此高调。
见她双眸滴溜溜地转,活像一只算计人的狐狸,秦姒白眸色便愈发冷冽。
错过孟行止又如何?
他不过是长宁侯,自当匍匐于天子脚下。
而她得了皇上赐婚,很快就能嫁给太子为侧妃。
再见面时,孟行止也应当向她行礼问安。
想罢,秦姒白倨傲地抬起下巴,眸中带着几分凌厉之色:“区区贱婢,竟敢冲撞我这未来太子侧妃,将她扣住,掌嘴五十。”
溶月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脑海中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很快,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就将她按在地上,气势汹汹地落下一巴掌。
刹那间,她便感觉耳畔一阵嗡鸣,嘴里充斥着浓郁的铁锈味,叫她几欲作呕。
“听闻孟老夫人邀请了徐家夫人和小姐上门赏梅,长宁侯亲自作陪,应当没什么时间来管你这个贱婢。”
秦姒白把玩着皓白手腕上的碧绿手镯,眸中泛着几分狠辣,“你这等狐媚女子,整日就知道勾引主子,放在后院,定让主母不安。”
她顿了顿,眸中狠辣更甚,“上次是我心软,没能一刀除了你,今日便赠徐小姐一个人情,把你这贱婢清理干净……”
溶月被打得昏头转向,耳畔嗡鸣声越来越响,几乎听不清秦姒白在说些什么。
嘴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牙齿似乎隐隐有了松动。
秦姒白今日当真能当街将她打死不成?
溶月绷直了后背,脸颊早已泛起了血丝,说话亦含糊不清。
她说:“奴婢乃长宁侯府之人,如何处置奴婢,由长宁侯府说了算。”
“是吗?”
秦姒白眸中掠过几分嘲弄,随即回眸看向身侧的丫鬟,缓缓道:“差人去长宁侯府一趟,就说,本小姐看中了这个贱婢,愿出高价,买下她。”
轻飘飘的一句话,已然决定了她的生死。
溶月双手紧握成拳,澄澈的眸子早已蓄满了冷意,就那么凝视着得意忘形的秦姒白。
不远处,一抹白色的颀长身影正缓缓向她们走来。
当最后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她脸上时,身后便传来略显阴柔的声音。
“秦小姐,几日不见,孤瞧你的脾气,是愈发见长了。”
凌苍负手而立,站在人群之中。
周遭的平民百姓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呢,听见他这句话,纷纷变了脸色。
无论他是真是假,皆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
尚未尽兴的秦姒白没想到凌苍会出现,回眸一看,面上的笑容便彻底僵住了。
“太……太子殿下,您怎会出宫……”
她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几分试探。
凌苍却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地来到摇摇欲坠的溶月跟前,啧的一声,阴鸷的黑色眼眸中,多了几分怜惜。
“还真是个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孤还以为外界皆是谣言呢。”
凌苍抬手,冰冷的手指轻轻贴在她红肿滚烫的面颊上。
微微用力,便加剧了疼痛。
溶月从孟行止等人口中得知,太子凌苍,喜怒无常,以践踏人命为乐子。
她当时只当听个闲话,今日遇见了,被他用那种阴鸷如毒蛇的眼神盯着,方才觉得此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