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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倾卿入城并不隆重,也没有亲兵护送,反而由锦衣卫陆巡一路送到临洛城的。

    刚刚入城,陆巡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停留在霍倾卿的身上,就像再找什么蛛丝马迹一样。

    霍倾卿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目不斜视,但语气却有些沉:“陆大人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要带我去昭狱。”

    “世子妃说笑了,是皇祖宗找你,而非我锦衣卫。”陆巡叹了口气,还是没顶得住心里的好奇:“不过陆某有一事不解,希望得世子妃解释。”

    “你想问,何以我会孤身一人在城外等着你?”

    的确,陆巡费尽心思去找霍倾卿,可一无所获,就在他打算回临洛城请罪时,霍倾卿却忽然出现,就真的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他也知道,霍倾卿这个大阴阳师,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

    就是现在,他都很好奇,从南疆一路而来的士兵去哪儿了。

    “你还想问,南境那边来的士兵和我到底有没有关系。”

    陆巡没有任何掩饰地点了下头。

    霍倾卿笑了笑,十分耿直地说道:“你和凤栖梧以兄弟相称,我不想为难你,皇祖宗要见我,我也要见她

    ,何必给你个人情,免了你的罪过。至于南境来的士兵,倘若我说,那些人都和皇祖宗相关,你可信?”

    南祁皇祖宗和北梁太后私下勾结,意图制造南疆和蜀地的大乱,此事已经超出了她能够允许的范围。

    既然皇祖宗觉得权力大了,她也不妨以同样的法子,让那位老人家吃斋念佛。

    陆巡不再多问,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就像黑夜里的明珠,璀璨无比,但无法靠近,也不知道凤栖梧能不能驾驭的了。

    陆巡送霍倾卿入宫,小皇帝那边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小皇帝端着一盏茶,正在庭院之中扎马步,他已经习惯了凤栖梧说的静中取动,动中就取静了:“程文,你说皇祖宗和世子妃,到底谁要技高一筹?”

    程文这话是委实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他寻思着,一个是权倾朝野的皇祖宗,一个是皇祖宗亲封的宜阳县主,这对比不就一下子出来了吗?

    宜阳县主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就算是大阴阳师,也得顾忌下尊卑呀。

    等到焚着的香灭掉,小皇帝才站直了身子,双腿的酸爽让他倍感兴奋,他放下茶杯:“朕,很想看看。”

    “那去?”

    “等着皇祖宗召见吧。”

    程文心中一紧,自打皇上中毒之后,好像变了个人,感觉沉稳了不少,同时也开始谋算了。

    再不是之前那个孩子了。

    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慈宁宫,佛龛之上,有焚香袅袅。

    皇祖宗正在诵经,被一颗一颗拨动的串珠早就光滑无比,常年的盘玩让它们都呈现出温润之感。

    高总管恨铁不成钢地杵在门外:“宜阳县主这是忘恩负义呀!”

    旁人听不懂高总管的言下之意,但霍倾卿很清楚。

    她没有任何解释,只是静静地在门口候着,一脸的油盐不进。

    高总管哀叹了一声,往屋子里面走,行至皇祖宗的身边,声音小小的:“县主来了。”

    这个时候,他委实想直呼其名一下,真是不知好歹。

    也不想想之前,皇祖宗是怎么帮她的,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现在嫁了凤栖梧,就能够帮着外人来对付皇祖宗了吗?

    高总管越想就越是生气:“皇祖宗,要不,先晾晾她?”

    皇祖宗缓缓地睁开眼,那双饱经世上风霜沉浸的眼睛虽然浑浊,但也睿智,她伸出手,高总管就忙不迭地扶着:“晾着做什

    么,原是哀家要见的。”

    高总管扶起皇祖宗,皇祖宗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去请进来罢。”

    今日是该好好地说清楚了。

    高总管又叹了口气,感觉实在不舒服,就像养了一条白眼狼似得。

    他走出,脸色也不大好:“请吧,世子妃。”

    他再也不想称呼霍倾卿为“宜阳县主”了,简直是脏了这四个字。

    霍倾卿径自往里面走。

    皇祖宗看起来倒和颜悦色,并没有像高总管那般,可霍倾卿知道,这位老太太才是最不好办的。

    高总管上了茶,还是她最喜欢的香片,就是杯子放下的声音颇为响亮,霍倾卿都害怕在某一瞬间,茶杯被砸碎了。

    “老奴手滑,还望世子妃见谅。”

    霍倾卿不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盏茶。

    想起第一次见皇祖宗时,万般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高总管退下去。

    皇祖宗适才端起茶杯:“兴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喝茶了。”

    霍倾卿应了一声:“大概是的。”

    现在大家的牌面都已经明朗了,他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双方都很清楚。

    “你想,和之前废掉梁帝一样废掉哀家吗?”

    大阴阳师有这样的能力,能够上通神灵,自然得万人朝拜。

    说句不好听的,此前身为太皇太后的她一心拉拢霍倾卿,为的也不过是她这一层身份。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日久相处,哪里会都是算计?

    她曾也是将霍倾卿当成晚辈来看待的,可每每想起来都会觉得自己可笑。

    那可是大阴阳师呀,不老不死不灭,就算进入轮回,归墟也都不敢收的。

    她不过一个老太太,又怎么能够有如此奢望。

    “我想,皇祖宗还是自请念佛,将朝堂还给睿儿。”

    “他才多大?”皇祖宗慈爱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丝丝的不甘,“不过一个孩子,能够左右朝堂?哀家辅佐那么多代君王,还从未看到过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能够坐的稳。”

    “那也比当皇祖宗的傀儡要强。”

    “你嫁人之后,就不一样了。”皇祖宗轻叹息,手边的茶都显得温吞,她依旧拨动着手里的串珠,“你这一步,可是为了永安王能够夺得帝位而走?”

    霍倾卿面无表情,佛龛上的香,很清雅,但绝对不适合现在的场景。

    她缓缓抬起头,望着皇祖宗的那双眼眸:“若要夺帝位,本座何须大费周章?”